“你怎么不说话?”
姜越明瞥他一眼,提醒他,“也不是头一回了。”
梁有今就弯起眼睛笑,像是被这一点小事给取悦到了,伸指勾勾姜越明的下巴,“哎哟,哪里来的软柿子?真好捏。”
感受到指尖触及下巴微微痒的感觉,姜越明不动声色地压下眉,感觉心里也痒痒的,他抬手慢慢将梁有今的手指圈在掌心,眼眸微透,流转一点莫测的微光:“是软柿子还是硬柿子,摸摸可不知道……得咬一口才知道。”
梁有今还没反应过来他这一番话的含义,食指就被用力咬了一口,他猛缩回手,嘶了一声,“姜恕之,你属狗的吗?一言不合就咬人,你三岁小孩吗?”
姜越明见他捂着手指一边退避三舍一边骂人的模样,眼里划过一点笑意,他收了嘴角,转身正欲离开,却被梁有今拉住,“站着,哪能让你这么容易就走了,你既然咬了我,那得陪我一起去。”
“去兰绛亭?”他方才听见了九皇子身边的奴才过来传的话。
梁有今耸耸肩,大不在意,“去鸿门宴。”
兰绛亭是早年先皇派人布置下的,其中建造有许多精妙的地方,是一群老工匠花了数百日刁钻精磨而成,亭子周围还建了藤架,每一到季节,紫藤萝便会蜿蜒布满其上,垂在人鬓边挠挠地痒人心肺。可惜此时已入了冬,看不到紫藤萝盛开的场面。
殷怀瑞我本来还满面笑容,可在一看到是两人过来时,面容立刻摆了下来,“我只请了太师你来,怎么还有别人?”
“殿下,人多不是更有意思些吗,难不成殿下是想和臣独处?殿下平日里对臣百般不满,臣还以为殿下不想看见臣呢。”梁有今刻意道。
这一番话果然令殷怀瑞稍稍变了面色,为了不让梁有今这只狡猾的狐狸怀疑他,他只得佯装不介意道:“当然无事,既然是太师的朋友,带来也无妨。”
不过今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无用,他定要让梁有今尝尝他这些日子种下的苦果,要让他知道得罪他殷怀瑞没有好下场。
“九殿下出门在身边,怎么不带侍卫呢?”梁有今见只有一名端茶送水的奴才,状似无意地问道。
殷怀瑞咳一声,“这是在皇宫内,且兰绛亭素来安宁僻静,坐在其间得需无人打扰。”
“是吗。”梁有今低头浅抿了口茶。
殷怀瑞则接着仰头喝茶之际给一旁的奴才使了个眼色,那奴才立马躬身退下。亭子里不过安静了一会儿,另一侧传来了人的喊叫声。
殷怀瑞立即皱眉放下茶杯,“何人如此喧哗,没看见我和太师正在这喝茶吗?”
那早先离开的奴才一路小跑的朝亭子跑来,面色匆匆,手里还捧着一个大木盒子,一边焦急的喊道:“殿,殿下这东西……!”
可因为脚步忙乱,那奴才一个不慎脚下一崴,直直地跌了个跟头,他手里的木盒被甩出,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恰好砸在了殷怀瑞的脚边。
盒子被摔得敞开,里头赫然是足足有一岁小儿之大的蜂巢。
第33章 三十三章 “京城的雪啊,一年比一年大。”
殷怀瑞立刻被吓得脸色一白, 他许是没想到让福子去抓点蜇人的蜂来,福子却干脆直接把整个蜂巢给搬了过来。
这都是一类群居而生的胡蜂,发起攻击来也是凶的很, 而方才摔在地上的撞击已经让他们感受到了威胁, 四下散开来逮人就要蜇。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姜越明, 他一把揪住了离蜂巢最近的殷怀瑞的后领,毫不犹豫地丢进了兰绛亭旁的池子里。那池子不高,但对于一名五岁的孩子来讲, 却是足以没过他的颈脖。
“哗啦”一声巨大的水声响起,然后趁着这些胡蜂被水声震慑住的片刻, 动作迅速地从胸口里摸出一个火折子, 折下藤架的一截木干点了起来。
最后火苗还是一不小心点着了藤架,以及无辜的紫藤萝们, 胡蜂被烧了大半,剩余的被赶来的侍卫给处理干净了。
“这, 这藤萝皇上可是每年都有特地派人打理的啊……”一名太监提袖擦了擦脑门的汗。
殷怀瑞被福子从水里抱出,他的身子抖成了糠筛, 脸色发白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冷的,福子见状心疼得不行,干净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他身上, “殿下,咱们快回去换身干衣裳,要是受寒了可就遭了!”
梁有今目光冰凉,咬牙怒不可揭,“这小混账。”
殷怀瑞被气回了神, 咬牙用力踹了一脚身旁的福子, 小声地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让你放蜂, 没让你放这么多,你是不是想害死本殿!”
福子一听,立马扑通一声跪下来,“殿下饶命啊,您当时同我说教训越狠越能让人记住,我还以为您的意思是,越多越好呢……”
“你!”殷怀瑞气极,但下一秒一股寒风袭来,他打了个喷嚏,伸手扯着要福子赶紧把他抱回去,“冷死了,快带我走!”
可福子还没走两步,突然就被梁有今叫住了:“且慢,九殿下就由我来送回天禄殿吧。”
“我不要!”殷怀瑞立马拒绝。
梁有今才不搭理他,直接几步上前一把将他拎下来卡在腋下,殷怀瑞自是挣扎得厉害,福子见状本想阻止,可没料梁有今说,“若我记的不错,方才那蜂巢是你这奴才拿来的,若是押去大理寺,不知要不要脱一层皮?”
福子一听哪里还敢动,惊恐地跪下。
“走吧殿下。”梁有今转身扛着殷怀瑞朝天禄殿走去。
那日天禄殿的丫鬟和太监都被遣到了别的殿,福子也窝着不敢出来,但不时有经过天禄殿的下人有听到九皇子喊叫的声音,他们也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看见。
梁有今在天禄殿殿前的台阶上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看向姜越明,“坐。”
姜越明撩裾坐下,梁有今就从衣襟里摸出一盒药膏,打开盖子挖了一些,细细涂抹在他的手背被蜂蛰到的地方。
而殿内,殷怀瑞仍旧不放弃地喊着人,他回到天禄殿便脱去了一身湿衣裳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可谁知沐浴完后却不见丫鬟来,连殿内他的衣服也通通不见了,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喊了半天只听见殿外梁有今懒洋洋的声音,“殿下便在殿内好好思过吧,没反省出什么来便别出来了,不过殿下若是不介意光着屁股到处跑,那您随意。”
“梁有今!”殷怀瑞简直在殿内气得直跳脚,“我,我会让你后悔的!”
“我等着呢,殿下。”
四周微暗,雪又开始下了,梁有今咕哝了一句毛孩子,裹紧了身上的大氅,靠着旁边的柱子想要小憩一下,眼皮倦倦地耷拉下来,肩膀突然传来一股外力。
姜越明蹙眉看着他,“身体不舒服?你的脸色不是很好。”
“没事,老毛病了。”大概是有些血虚,早上起来后喝了半碗白粥,中膳和晚膳被殷怀瑞那毛头搅和得是一点没吃,梁有今平日里饮食不规律,这个毛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
姜越明瞥了殿内一眼,伸手将梁有今扶起来,期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冰冷得与地上的雪相差无几,他脱下大氅正要递给梁有今,却被他摁住了手。
“不用了,再穿裹成熊了。”梁有今半张脸遮在自己大氅的领边里,声音闷着有点恹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