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香客居住的院中,比丘并不算多,走到现在伏?也只见着这一个。这人身形修长,沉默寡言,在闷头打扫院子中的灰尘,看起来是位扫地僧。

“请问大雄宝殿怎么走?”伏?走过去,问他。

“出院直走,左拐。”扫地僧并不抬头,低低地答他。

“哦,那藏经阁呢?”

扫地僧的动作一顿,又缓缓道:“在后院。”

伏?一点头,往大雄宝殿的方向去了。

这些天来,伏?白日里和香客们在佛堂中礼佛,每逢饭食间就四处闲走,尤其是在藏经阁附近。只可惜,这藏经阁并非一般的藏经阁,尤其是这十二州第一寺,藏的宝典数不胜数,把守森严,他虽能随意地进出寺院,却不得轻易地踏入藏经阁。

伏?在藏经阁外连晃悠三日,寻不到什么好的法子,只好找来一位比丘,向其打听道:“这个藏经阁如今归谁管?”

“是印光师兄,他权利最大。”

“印光师兄是谁?”

比丘四处张望了几眼,找不见人,又对他说道:“印光师兄是我们这儿悟性最高的人,方丈可喜欢他了,只不过他已很久没有露面,听说近些年是在山下寻人,但过几天他就该来佛殿讲经了,到时我再叫你。”

伏?只好等这个印光和尚来讲经,还不免腹诽两句,不知一个断绝红尘的和尚要找什么人。

他耐不得寂寞,第一世养大烈成池时,养了鱼儿、兔子当消遣,第二世在哎哟山中,也还算有些乐趣,第三世在将军府上闻歌听曲、锦衣玉食,第四世还能听那书生吹吹箫,如今在寺院中长住,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成天被念经磨得头疼,难免无聊至极。

客居的院中见不着别的和尚,每天只有那个扫地僧,定点来扫院子,风雨无阻,只低着头,也从不说话。伏?问他认不认得印光和尚,他便摇头,又继续扫那一尘不缁的院子。

这日,伏?被殿中的经法念得无聊,溜了回来,见扫地僧还在那儿闷头一阶阶地扫,这天气炎热,和尚许是才练完功夫,上半身僧衣并未穿上,只悬在腰间,看得见结实有力的古铜色胸膛,一串菩提子大小的佛珠挂在胸前,头顶艳阳,汗珠沿胸前下淌,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此地无尘,天又热,你在扫什么?”

扫地僧不理会他。

伏?说:“一尘不缁之地也扫个没完,莫非扫的不是尘土?”

他以为扫地僧不会理他,那人却答了一句:“施主所言极是。”

伏?心说有趣,想细看这扫地僧是何长相,扫地僧却又转身扫别处去了。

他在寺中又等十余日,好算等来传闻中的印光和尚来到殿中讲经法。

在此之前,他也向几位比丘打听过这个和尚,无一不将他夸得天花乱坠,说他是佛门奇才,得道高僧,伏?本以为会是个暮景残光的老和尚,不想却如此年轻。

看这青色袈裟野,这粗糙的布鞋,伏?一眼就认出他是每日扫地的那位僧人,原来他要找的人一直近在眼前,伏?心中恼怒,再一抬眼仔细地看时,却是愣住了。

此人不是烈成池,还能是谁?

12022?05?17 23:20:00

42.落花时节又逢君

认出对方后,伏?感到尾巴一疼,几欲先走。

然而等他听完经法后,就又改回了主意,他千里迢迢来到伏龙寺,为的是《紫冥心经》,若错过这回,不知何日再有机会。

那印光和尚讲过经法后,香客散尽,便独自离开大殿,向后院去了。

伏?一声不响,跟了过去。

印光和尚抱着一摞适才讲过的经法,一路至藏经阁,那藏经阁门上挂的乃是把广锁,他拿出把铜制的钥匙,正要低头开门,伏?就叫住他。

“大师,请留步。”

印光和尚停下动作,侧目看他,静如深潭的眼中似乎有些波澜:“施主所为何事?”

“家父曾传与我一本书,名为《紫冥心经》,无奈其间被撕去一页,听闻贵寺藏经阁中有其抄本,可否借之一阅?”

“不可。”和尚言简意赅地答道。

“只叫我看一眼,并不带走,有何不可?”

“不可。”

印光和尚抱着一摞经书独自进去,留了伏?站在外面。

这和尚,在人间轮回五世,反而变得不通情达理。

印光和尚从藏经阁出来时,伏?还站定在外面,拧着眉,抱肩看他,神情颇为不爽。由于是扮作凡人的模样,他的红发化为黑发,额间的流火纹也不见了。

正于此时,一位小沙弥跌跌撞撞地从门外跑进来,对印光和尚喊道:“师兄!不好啦,那帮坏蛋又打过来啦!!”

“去禀告方丈。”

伏?环视一圈,见寺中的比丘们都神色肃穆,不由一挑眉,竟还有热闹可看,那些比丘们都看向印光和尚,而印光和尚则沉稳地带他们往外去。

伏?拿不到书,能拿书的人又要下山,他怕转眼再找不到和尚,就跟了过去。

一帮和尚穿着僧伽梨,脚踩罗汉鞋,有的人手持戒刀,有的人拿峨眉棍,亦有人两手空空,他们徒步沿蹊径下山去,未走多远,也就是半山腰的位置,只见到几位僧人与十几名江湖中人在对峙,气氛剑拔弩张,对面不断地出语挑衅,而僧人们则在隐忍,虽不反击,却也未退让半步。

“你们这帮老秃驴,赶紧把那缩头的怂人尧宾白交出来!”为首的一位黑衣男子气焰嚣张地喊道。

伏?作壁上观,虽说平日里他总秃驴秃驴的骂,今日听着别的个货色也这么骂,总觉得不对味。

“伏龙寺中规矩成文,不可打扰香客,还劳诸位请回。”印光和尚说道。

“什么狗屁规定,把路让开!”那黑衣男子亮出把大刀,抬手一比划,威胁道。

印光和尚不再接话,只冷然看他一眼,寸步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