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阿强看得牙都要倒了,酸溜溜地刺了他几句,又问:“你到底许的什么愿啊?”

程风野拿着那枚平安符反复嘴角久久下不来。他揣在兜里说:“不是说了吗,求财。”

“哦。”阿强自然是没理由不信的,他自己也一样。

许白木走远了,程风野大步追上去,跟在身后。

其实他想求的太多了,怕老天觉得他太贪心。他太孤独了,他希望拿一辈子的自由,换一个相守。

自习课上,所有备考生都在复习,操场上有一个班在上体育课,不过愿意出来的人很少,毕竟这几天越来越冷了。

张越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混混。他家条件还可以,不怎么缺钱花,只是母亲在他小时候就死了,他爸又娶了一个,基本不怎么管他。学校老师也都管不了,久而久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早上第一节自习,张越总是不在的。程风野鲜少会去别的班。他到了后门以后看见张越的位置空着,便直接去了操场。

操场东南角有一面矮墙,他就在那儿等了一会,没多久,张越几个人就从另一边翻墙进来了。

“嚯!”张越从墙头直接蹦下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看着像是专门等我的。”

“拜托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张越让那几个人走开了,他跟程风野单独说:“你有点太着急了吧,不是昨天晚上才跟我说了吗?”

“你没去?”程风野语气转冷,目光也阴沉沉的。

张越一看他这脸就瘆得慌,不禁想到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打过的唯一一场架。

那是刚入学,青春年少为情所困。张越喜欢过很多女生,学校里但凡长得好看的他都招惹过。后来他又看上了秦芜,被拒绝过几次后听说她跟程风野走得很近。后来见过一次,他多少对程风野有些嫉妒。

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张越带着一群半大的小子,在程风野回家的必经路上拦下了他。原本打算教训一下他,但张越没想到他看上去文文静静,却这么能打,半天下来他们的人没占到什么便宜。

张越他们虽然人多,但打架也只是想给对方个教训。但程风野就不一样了,他下手又准又狠,摸到什么都往人头上砸。不多时,程风野脸上身上挂了彩,可张越那边的人头都被打破了。

他们算是不打不相识。知道程风野打架厉害了之后,两人握手言和了张越就一直怂恿程风野跟他们混。

“给你打听了。”张越蹲在墙角,从怀里拿出一个鸡蛋灌饼。

这是他在包夜以后早上从网吧门口买的,怕凉了一直在怀里放着。他问程风野要不要吃,程风野拧眉拒绝了。

张越知道他有洁癖爱干净,也没说什么,自己啃了一口。

张越说,外面照顾他的哥哥们说周齐住院了,听说是被仇家打了,具体因为什么不知道,但他这次被打的不轻。

听到这里,程风野心里有数了。他隐约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决定放了学亲自去看看。

“这就走了吗?”张越对着程风野的背影喊道。

程风野脚步没有停顿,对着身后蹲在墙边的少年说道:“你吃完在外面散散味道再回去。”

张越笑笑,无所谓道:“没事儿,老师才懒得管我。”

考试前这几天,学校里传出一阵子奇怪的言论,说某女老师生前在学校里私生活不检点,跟自己的学生谈恋爱。闹得风言风语的。

江誊跟同学们一起八卦,像个长舌妇,一个劲儿在程风野耳边讲,说之前他们班主任年轻时候跟学生的风流韵事,也就七八年前的事情,那在当时要是被爆出来,可是一件丑闻,唾沫星子淹死人的。

班级里叽叽喳喳的,都无心学下去,程风野在座位上眉头紧蹙,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原本讨论得火热的同学听到一声重响后停住了话头,一时间教室里安静了不少,正巧这时候班主任来了,大家才真正地闭上了嘴。

眼前的单词像外星文字,程风野刚才开始就无心学习了,他的注意力在教室安静下来后仍没有集中,似乎陷入一种周围极其安静的环境里,他的脑中总是浮起某个时间点。

下了课,程风野走读回家。商业街上还亮着灯,两旁刷着黄色油漆的墙上印满了禁毒标语。他匆匆而过,直接去了医院。这是海城最好的医院,但其实也不大,只有三层。他一眼就看到三层那里亮着光的房间,他猜那是周齐住的地方,只有那一间外面站了很多男人。

他走上楼梯,在面对那几个一脸凶相、百无聊赖地靠在栏杆上的男人时,脸上毫无波澜。他掏出从班主任办公室抽屉里顺来的烟,称自己是新来的,轮番让了根烟,他问哥几个饿不饿?又说一会去买点夜宵给哥哥们垫垫。

天黑,看不清人,没人注意到程风野穿着校服裤子。到了这个时间了,都开始感到疲倦。他们聚在一起抽烟,一时间走廊烟雾缭绕,充满了呛人的味道,程风野夹着烟吸入一口,蹙起眉头。

他们聊到了周齐的伤,程风野试图把他们引到伤情上,最后费了一些巧思才听明白。

38

回到家里,许白木还没回来,往常晚自习一回来就能看到他坐在窗边的扶手椅上。他有看报纸的习惯,有时会摊开报纸有时会把报纸叠起来放在桌上,手边还会放着一个酒瓶和一只酒杯。

这天房子里漆黑,让程风野没由来地生出几分寂寞。他打开灯,走进浴室后没一会儿许白木就回来了。阿强也在,他们似乎在谈生意上的事,不过在听到“政府”“警察”之类的话时,人总是下意识谨慎。他竖起耳朵倾听,谈话却戛然而止,接着许白木走进来,倚在门框上。

“你今天回来晚了。”程风野说。

“嗯,有点事情处理。”许白木不紧不慢地回答着,说着往前走了两步,手搭在盥洗台上。

程风野把手上的刮胡刀放下,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说:“你喝酒了。”

闻言,许白木微征,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笑着问:“眉毛皱得这么厉害,我很难闻吗?”

程风野皱眉表现出的几分不悦,并不是因为闻不惯酒臭,但确实谈不上喜欢,小时候因为他父亲,他们家里总是弥漫着这种味道,想起来就令人作呕。

“不是,”他不讨厌许白木身上的味道,那种酒精的味道每晚他都会闻到,掺杂着一些木质香,“我只是不喜欢你跟别人去喝酒。”

许白木拿起刮胡刀,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凑近了说:“听起来你像个等待丈夫回家的小媳妇儿。”

“你别取笑我。”

“好吧,”许白木显然有些醉了,撑在墙上把程风野堵在角落里,“我来帮你刮刮胡子,你你也算是个大人了嘛。”

稀疏的胡茬露出头,细软且长得慢,还远没有老男人那般粗硬。许白木用手摸了摸,不怎么扎手,还觉得有点可爱。

想他一定会有段时期很苦恼,因为发育嘴上长了一层黑乎乎的绒毛,说像胡子但又没到刮掉的地步,放着不管又显得邋里邋遢。

想到这里,许白木勾起一抹浅笑,温柔地用刀片将刚露出来的胡须刮掉,动作干净又利落。他的下巴坚毅分明,开始显露成熟男性的特征。

完事以后,许白木想抽烟了,便准备出去,没成想被程风野压在了盥洗台上,腰部正好抵住台子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