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手段粗暴得和外表完全不一样的小姐，勾唇冲男助理笑了一下，说：“放心，我哥不会为难你的。”

说完，像只灵巧的黑猫一样从窗户翻了出去。

男助理被惊得猛踩刹车，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竟然动作意外的利索。他把车停下，冲出去找她，那个小女孩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哪里都找不到，只能看到一片空荡荡的大路，和半人高的荒草。

这可麻烦了。他停下来，点了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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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乐的动作当然没有那么快。

吉普车的速度并不算特别快，但是从窗户翻下来，多少也要受一点皮外伤。她紧闭着双眼，已经做好了用肩膀卸力的准备，却落在了一个软和的垫子上触感像是个人，却又不全是，嘉乐感觉被紧紧抱着，头闷在他的怀里，在地上滚了两圈，这才停下来。

她抬起头，看见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她被梁南絮紧抱在怀里，一抬头，就对上他的眼睛。他们已经好久不见，但他和她当时见面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脸上还戴着她送他的金属口笼。他抱着她，刘海有些长了，他眼睫眨了眨，眼睛里就泄出一点笑来，他慢慢地说：“嘉乐，找到你了。”

怪物很有耐心，再加上一点幸运，所以总能找到他的爱人。

车上的助理从驾驶座上跑下来，四处搜寻，目光从他们身上屡次扫过，却始终没有焦点。梁南絮的异能已经变得相当恐怖，他握着嘉乐的手，把她扶起来，拉着她往大路上走。他们上次分别，是嘉乐不告而别，现在被他拉着，她心里多少有一点心虚。

好像每次遇到危险，都会被他救的。她这样想。

“梁南絮，”她捏了捏他的手心，“我要回主城。”

怪物沉默不语，嘉乐不确定他恢复了多少神智，又还剩下多少理性。他只是牵着她，走在大路上，天气已经很冷，但还算是秋天。天很高，也很晴朗，梁南絮的手还是泛着凉意，和她的手交握在一起，慢慢变得暖和起来。

她被拉着走在大路上，路上没有车，也没有丧尸，只有大片报废的农庄和半人高的荒草，一眼望不到尽头，像是走在公路片的片场。

他们这样一前一后地走了一会儿，梁南絮停了下来，嘉乐被拉着向前走了一步，才发现他带着她来了一片巨大的玫瑰园。很大一片，格格不入地盛放在荒草地中，此时早已经不是玫瑰的花期，但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这片玫瑰居然大多数都开着。

玫瑰对怪物有什么用呢？玫瑰对穷到饭都吃不起的梁南絮又有什么用呢？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的梁南絮，其实都不是喜欢花的类型，但是他就这么一天天松土播种，居然也种出了一片玫瑰。

他转过头，冲她展了一下手臂，身后是盛放的玫瑰园，还有一望无际的废土。他像是末世里的最后一个花匠，向他唯一的客人行礼道：“送给你。”

他们少年相恋的时候，他从没有向她说过爱。但爱意在心里生根，郁郁葱葱，变成一片盛放的玫瑰园。

他说：“我种了，很多。”

多到无论在哪里找到她，都可以让她看到。

嘉乐看着大片的玫瑰园。她蹲下来，轻轻摸了摸玫瑰的花瓣，花瓣的触感很柔软，带着水汽。是很贵重的心意，她虽然心急想回主城，但还是很郑重地看向他的眼睛，说：“谢谢，我很喜欢。”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梁南絮的影子猛地炸起，变成他的几倍大，又赶紧缩紧变回原样。他忍不住低下头，克制不住地想要亲近她，笼子的边缘在她的脸上蹭蹭，是很硬的金属，因为戴的时间太久，已经有点变形了。

嘉乐被他一蹭，手伸到他脑后去摸口笼的栓扣，手指还没碰到栓扣，系绳就断成了好几截，口笼“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日晒雨淋，都旧成这样了，居然还戴着。

然后她就被怪物扑了个满怀，他动作有点大，她重心不稳，被他抱着后仰。梁南絮本来有办法平衡身子，偏偏要把手垫在她脑后，和她一起在玫瑰丛里摔作一团。她像放出了一头凶猛的野兽，梁南絮压着她接吻，并没什么技巧，就是嘴唇贴着嘴唇，舌头挤进她的嘴里，他的脸压着她的，像只大狗一样很凶地吃她的津液，磕磕绊绊地舔吻她的嘴唇。

这个姿势嘉乐被他紧压着，他微皱着眉，看起来冷淡得有点凶，他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曾经被催眠过的经历让嘉乐觉得有点危险，扭头想避开他的吻，又被捏着下巴亲上来。嘉乐没有办法，只好用手掌推他的胸口，刚推了一下，这个高大的怪物就像被牵了绳一样，委委屈屈地停下了。

他把头蹭在嘉乐的胸口，鼻尖都顶到浅浅的沟壑中，但还是很委屈的样子：“嘉乐，我好想你。”

好像很危险，又好像很无害。

嘉乐被这种错乱感搅得有点迷茫，她的手掌抵在他的胸膛，缓了一会儿，才说：“我得回主城去。”

她以为梁南絮会拒绝或者劝阻她，但他只是怔了一下，站起来，朝着她蹲了下来，示意她爬上他的脊背。他说：“我载你回去。”

什么人会用载来形容自己？像他是一匹很强壮的烈马一样。

梁南絮俯下身子，嘉乐发现他确实已经长得很强壮，臂展宽阔，背上的肌肉像是水波一样起伏，她趴上去，感受到他的体温，有些温凉，像是上好的玉，他的肌肉在她手下绷紧，又放松下来，像是凸起的山峦。

他把她的手放在脸颊旁边蹭了一下，低声说：“公主殿下，我们走吧。”

风把他的声音吹乱，嘉乐没有听见他这句低喃，只是搂紧了他的脖子。

? 第 103 章 山雨欲来

98.

嘉乐搂紧他的脖子，视线就陷入一片漆黑，她面前像是蒙着一层雾，她低声叫梁南絮的名字：“……梁南絮？”

她听到梁南絮的声音，在黑夜中清晰地传来：“别怕，那是，我的影子。”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梁南絮的影子不断延伸，他像是在影子里滑行，速度极快地向前，简直像是修仙小说里的缩地成寸。影子怕嘉乐被风吹了，密不透风地把她裹在里面，梁南絮和影子共感，能感觉到嘉乐伏在他背上，手臂圈在他的脖子上，呼吸轻浅，像在猫包里的猫。

她看不到前路，有点不安，脸颊贴着他的后颈，时不时会问他：“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梁南絮就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告诉她。

嘉乐被他包在影子里，一时觉得他好像变得很像怪物，一时又觉得他还是高中时候的梁南絮。他那时候没有那么高大，因为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其实是很清瘦的，但已经比她高了很多。她坐在他身边，有时假装题不会做，故意偏过一点头去看他，他脑后头发有点乱，衣领有一点没翻好。如果察觉到她的视线，就会朝她笑起来，小声问：“要不要给你抄？”

在他们闹掰之前，嘉乐是真的喜欢过他的。

她用手指戳了戳梁南絮的后颈，跟他说：“梁南絮，我记得你以前头顶有两个旋，现在还有吗？”

梁南絮“嗯”了一声。

他就回答一个“嗯”，嘉乐也没法判断含义，干脆直接问他：“梁南絮，你现在想起来多少了？”

他在她面前一直不怎么说话，但举止又不像傻的，嘉乐也不确定他还记得多少。

过了一会儿，传来梁南絮的回答，他的声音里含着一点笑意，清晰地说：“喜欢，嘉乐。”

那可能还是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