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槐动了动耳朵。

“有事耽搁了,所以现在来补做。”

翡夜绝没怎么解释。医生也拿他没办法,只是沉沉地叹口气,便把助手叫了过来。

二检花的时间并不长,主要检查的是身体基本状况与异能回路情况。前者大多数时间都可以通过后者的状态来反映。然而医生越摸索谢槐的回路,表情越迷惑:“中毒,电击,你怎么伤成这样?而且回路好多地方起了小结。流通很不顺畅。”

谢槐说:“他虐待我。”

此时翡夜绝在门外等候。这话一出,房间里安静一片。连记录员画图的沙沙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了会儿,医生才说:“很抱歉听到这种事情。”

翡夜绝既使毒,又用电,谢槐身上还都是新伤,确实不论怎么看都和对方脱不了关系。虽然嘴上这么说,医生还是暗暗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打算回头在翡焕颜面前告对方的状。那个年轻人太不像话了,特别是不守规矩这点,医生对此颇有微词。

报告很快出好。她把翡夜绝叫进另一个房间,将报告递给他和他简单说了下谢槐目前的情况。

“如果你不伤害他,以他的能力很快就能自己修复好身体。”

翡夜绝心想,这正是他要做的:他不会让谢槐好起来的。他要让他一直处在这种虚弱的状态。饲养一头狼,怎么能不剪去对方的利爪。

“……不过除此之外,有一个奇怪的地方。不是什么大事,但可以说我从没见过。”

“什么?”

医生将他手上的报告翻到记录员画出的异能回路大致示意图。

“回路贯通全身,像血管输送血液一样时刻涌流着能量。这是前提。而有些部位,它的能量幅值会异常高,比如心脏、脑部还有脖颈。研究院那边提供的说法是,异能会自发汇聚在或脆弱或重要的位置,提高纯度以产生保护效果。”

“你再看腹部这里的数值。普通人的话,这里的能量幅值会处在中等的范围。只有一类人,它在此处的能量水平无一例外会大幅上升也就是,孕妇。”

“可问题他是个男人啊?不掺一丝水分的纯正的男性。”

医生摊摊手。

“自打进入末世以来,我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虽然上涨的程度不如真正的孕妇,但也完全没道理啊?”

令医生失望的是,翡夜绝注定给不了她答案。对方听罢,也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翡夜绝:??

120.假如

二检增加了新的项目。医生郑重地对谢槐做了怀孕检测,然后遗憾地对助手和翡夜绝宣布:“他没有怀孕,也没有进化出孕腔,一个人类崭新未来的分化道路就此断绝了它的苗头。”

助手说:“看来进入abo时代的机会尚未到来。”

翡夜绝拧紧眉头,问abo是什么,助手摆摆手,没有回答,医生也装作没听见。翡夜绝想了想,只当她们因为是翡焕颜那边的人,所以不待见他。

他不再追问,将谢槐带回了囚禁对方的房间。

谢槐躺回了床上,乌黑的长发四散开来,泛出柔软顺滑的光泽。翡夜绝坐在床沿,手中把玩着几缕,目光悄无声息辗转到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

长发的谢槐所给人的感觉,其实和短发时很不一样。短发的他锋利太多,平和的气质掩饰杀性,也不过告诉其他人这是把入了刀鞘的刀。长发却能粉碎掉部分外显的尖锐棱角,使他连蹙眉都像是掺杂半分忧郁而非冷意。

翡夜绝盯着他,举起手中的发丝到唇边,轻轻蹭了蹭唇瓣。

这状似温柔的亲昵,依旧没有换来任何一点变化。谢槐只是淡淡地扫过来一眼。这本来很正常,因为他们相处的大多数时间,翡夜绝都在发各种各样的疯,“温情”的互动,再罕见也意味着转瞬即逝。谢槐毫无反应,只能说明对自己的处境十分清醒。

但翡夜绝受不了半点刺激。哪怕这世上包括他自己没人知道究竟哪点会刺激到他。

他的思绪又乱了。他疯癫地、神经质地想,这人凭什么无动于衷?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他好过。

他红着眼睛扑了上去,眼眶睁到快要开裂的程度。双手按到谢槐脖子上时,平日总是温顺得任人摆布的青年突然发难,抬起手背朝他的太阳穴狠狠抽了一拳,打得翡夜绝当场愣在原地,耳朵嗡嗡响了半天。

“你能不能正常点?”

翡夜绝以为,他本该愤怒于谢槐的反抗。然而现实是他不知怎么就松了手,重新坐回了保持距离的床沿。

这回,谢槐扭脸看他,眼珠上下移动着打量。耳边散开的长发有几缕绕回对方的脸颊旁翘着,尤显无害。那眼神也不带刺,更像是孩子似的纯粹好奇。

于是翡夜绝短暂陷入了对童年的追忆。当时的谢槐,居然也拥有恰如此刻的澄澈双眸。没变?这个人实际上没怎么变?翡夜绝一阵恍惚。

在泥潭中浑噩挣扎的杀手为什么能有这样色泽透亮的眼瞳?真奇怪,太可笑了。翡夜绝萌生了强烈的不满。他用力咬了咬手指,心思飘到其他地方:要不要干脆把这双眼睛挖下来?

“你那是什么眼神?”

谢槐卷住了颊边的发。翡夜绝的视线开始追着他手指的行动游移。当发丝在他的动作中散下一小撮,再拂过柔软的唇肉滑落,翡夜绝感觉自己触电了。

如同湿润的吻经由长发传递了过来,染上那双眼珠蜜糖色的甜味,像把裹满了糖霜的钩子深深钩到舌肉里。

“我想,我是在困惑你到底要干什么。这么晚了,账不如改日再算。”

“你怕了?”

“我困了。”

翡夜绝表情变得狰狞。那滋味很像谢槐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但谢槐在这时眨了眨眼睛,眼皮耷拉下来,半眯着,焦点从翡夜绝的脸垂到手指上。

也许正是那根挑起过对方发丝印上亲吻的手指。

翡夜绝决定换个方式教训谢槐。他扯下了对方身上松松垮垮的睡袍,把手指粗暴地塞进了谢槐本来紧闭着的唇间。淡色的薄唇被撑开,晶莹的津液很快涌过红色的舌头溢出来。谢槐在猛烈的攻势下仰起了头,缠着绷带的身体遵循闪躲的本意不自觉乱扭。身侧褪到手臂处摊开的睡袍顿时成为了礼物包装,而不安分的礼物本人正被拆开包装的主人肆意享用。

“敢咬我的话,今晚你别想睡了。”

说到这里,翡夜绝反而被提醒,陷入了另一种浓雾重重的犹豫。众所周知,高阶的异能者并不需要如此频繁的睡眠,谢槐以之回避话题的生硬程度与顺着他话茬说下去的翡夜绝比起来简直平分秋色。这种弯绕营造出了别有风味的氛围,可以说近乎于彼此熟稔者的撒娇。新仇旧恨当做账目来清算,哪有能延迟或加快的道理?或者退一万步讲,这些变动也绝不该由被实施者主导。

结果谢槐懒洋洋地拿它对付翡夜绝,翡夜绝也顺着他的意思赌气般的威胁。那撒娇分明就是抵在自己心窝上挠痒,还被昏头胀脑的自己全盘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