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莱文喃喃低语着。有时候他说想回家,或者说让我们离开这里吧,离开这里,宝宝。他像个神经失常的妈妈一样搂抱着孩子,像是种反过来的畸形,寄生在孩子的胎盘上。宝宝,我的孩子,我的。卡莱文把虫卵和幼虫抢到自己身前,他咬着自己的手指尖,成虫用锋利的肢足合拢抱着他,看着母亲傻乎乎地笑起来。

卡莱文笑起来的时候即温柔又漂亮。他的眼睛里多了一点东西,时而神经质地转动着,眼珠颤个不停。虫族建了很多个巢穴,但总有人类试图潜入。虫母厌恶这种侵入,虫巢尖叫着,撕碎了很多东西。士兵的肠子挂在高空,荡来荡去,幼虫在上面爬行。

我想回家。虫母抽泣。但他就在自己的家里。卡莱文有时候会甩开那些卵,他生气了,在虫巢里大哭。虫母一边尖叫一边在巢穴里翻滚,然后他哭泣,最后呕吐在自己睡觉的地方。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呀。他翻来覆去地说。卡莱文低头看自己的手指,他仔仔细细地看着自己的十根手指,它们又修长又漂亮。

他帮一个女人接过生。那个女人生下了一个畸形的孩子,出生一刻钟后就夭折了。他现在给自己接生,甚至称得上非常冷静。他从自己小腹里把生命拉出来。他也吃下东西,不管是孩子喂给他的营养液还是其他什么,他吃掉,吃掉,然后从痉挛的大腿中生产出新的虫卵来。

有时候虫族会喂给他新鲜的人肉。但卡莱文不感兴趣。他在争斗中撕开使他烦恶的然后吞咽,有时候甚至直接生产在对方身上。被虫肢拦腰截断的探测员还没有死透,上半身神志清楚,被一股热流浸泡了整个腰部的血红断口。

那些虫卵‘咕叽咕叽’的涌动着。卡莱文坐在那块看不清楚人类特征的血肉身上,双腿间穴口张开,往外挤出不断的卵来。

第十七章节 巢穴(完结)

风穿过嶙峋洞窟,发出声音。卡莱文用手抱住双膝,脸颊埋在手肘里,虫足在他身后窸窸窣窣地爬动着。

虫的肢足隐没在黑暗里,偶尔显露出一节爬动的触须。黑白蛇纹在虫群中浮现,构成如骷髅一样的花纹。

它们的母亲现在已经不怎么哭了。卡莱文很安静,他呆呆地坐在那里,用手抱着自己。虫嗣们用张开的勾足搂抱他,轻轻用触须勾碰,搭一搭母亲赤裸弯曲的足背。

虫母现在怀孕的时候也很安静。他的小腹里又被注满了精,有时候卡莱文难受地哼哼,翻来覆去,用手无力地撑着自己的腰肢。虫羽和绒毛堆在他的身边,虫族厚重的翅膀垂下,叠了又叠,温顺地让母亲的膝盖跪着。

母亲难受极了。有时候他神智不清地呢喃几句,整个身体都陷进柔软的虫羽里。小腹圆圆满涨,难以动弹,只能被虫绒拢着,偶尔虫羽还会搔进小巧的肚脐里。

卡莱文觉得难受,又痒。他呜呜哭,有虫嗣很快就来安慰他。那些高频振动的生殖器从腹部探出来,像尖刺和弯钩。虫母被干得一耸一耸,趴伏在虫绒上,肚子摇摇欲坠,往下沉,酥麻得可怕。

卡莱文哭几声,再撑不住,埋头又闷进了虫羽里。他产卵也产在这上面,浑身上下赤裸地被虫绒包裹,双腿间打湿了一大片。汩汩的体液往外流,虫母手肘直颤,身上又湿又发痒,过了一会儿又被成虫骑上了背。

他的屁股中间已经被干开了,成了一个纵长滑腻的深红肉洞。异族的生殖器紧紧嵌进人类的身体内部,抽送间‘叽咕’作响,粘液成丝。虫母被干得受不住,屁股通红,连大腿根都腻腻发颤,往上剧烈弹动一下,接着抖个不停。

虫母的后穴与虫族的腹部紧紧相贴,像是交配中的蜻蜓。虫族的腹部生着外骨骼状的甲片,生殖器的根部也鳞片化,像是植物的组织。虫母的穴口被蹂躏得精沫横流,时不时猛地痉挛一下,接着哆嗦一阵子,大腿根连连抽搐。

卡莱文哭得嗓子哑了,发不出来声音。他已经到了半晕厥的状态,只有身体还感受着刺激,对此作出抽搐的反应。等到虫族终于射精的时候,卡莱文只能侧着脸无助躺着,不能再做出任何反应。

他的小腹抽搐得厉害,里面精液一股一股被射进来,迅速填满了肠道里的每一处空间。卡莱文的子宫里还有几枚卵,这么强力的挤压很快让虫母呻吟着哭叫起来,辗转难眠。

他喘不过气来,发出微弱的尖叫。虫族留下一个交配栓,把生殖器抽出来。卡莱文的肚子涨得老高,几乎压迫到他的肺部。

虫母的哭叫很快引来了更多的虫族。卡莱文没办法动弹,接着那些复杂的口器探到他的腿间,接触着虫母双腿间湿淋淋的性器官。那些口器或成旋转的环形,或长满细小尖刺,布满刚毛。吮吸声逐渐传来,虫母双眼微微翻白,几近晕厥。

作为虫群的母亲,卡莱文很少有步态轻盈的时候。他肚子里揣着卵,人也困顿,难耐地在虫族的足肢和翅膀间爬动着。他用手肘撑地,艰难挪动,白生生的小臂侧面便印上一道银白鳞粉。

虫母湿漉漉的颊面上,双睫颤颤巍巍,连脸颊上都沾了粉鳞。他手腕无力,爬了几步便走不动,伏在那里低低地哭。虫群的翅膀在上方拍打,让母亲恐惧焦急。那声音催促着他往前爬,像是后头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悬在上方。

但卡莱文的肚子太大了。雪白的肚皮磨蹭在虫鳞上,立刻浮起红色痕迹。虫母肚腹柔软娇嫩,被压得微微变形,只能用手去扶着。他单手往前挪,一用力就会压迫到腹部。这种感觉让卡莱文忍不住失禁了,他在爬行的过程中双腿颤抖着被打湿,体液从通红腿根一直流到了足踝。

虫母爬了片刻便不再动,除了哭,有时候他还会发脾气。虫肢靠过来搂他,被母亲生气地推开。虽然他的阻拦根本起不到什么实质作用,但也足够让虫嗣们小心翼翼地不再上前了。

这样一来,虫母便显得有些孤立无援。他试图挪动自己,但不成功;偶尔卡莱文睡醒了,发现自己刚刚才哭过。

无数感知器都朝向着他。那些或似眼珠或不是眼珠的东西,可转动的和呆滞不可转动的,都静静看着他。它们时而发出嘶嘶呢喃声,像是在模仿母亲梦中的呓语;又或者用口器和甲骨摩擦,发出虫族特有的交流声来。

卡莱文在梦中伸手。他生下的孩子们给他带来五花八门的东西,用口器衔着,或者夹在颚勾里。它们带来一些自己也喜欢的小玩意儿,哄母亲开心。但卡莱文不喜欢那些,他在黑暗中看不到时,会伸手笨拙摸索,常常会被身边不熟悉的物件激得愈发神经紧张。

偶尔他会摸到虫肢。恐惧超过了理解范围,反而让人说不清楚话来,颠三倒四。虫嗣们将人骨堆上来,将头骨堆成精心设计后的形状,其中还夹杂着几根有裂痕的小腿骨。

卡莱文在黑暗中摸到死人的胸牌,指间冰凉。他停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摸到的是什么,那东西坚硬,有棱角,绕在眼窝里,被啃去了一大半。

那触感贴近指尖,像是带来疼痛的冰块。研究员和探测兵的身上都会带一块这个,以便让其他人辨识出他们的身份。

他自己也有一个。当初他们在研究院里戴上它时,有人嘲笑戴这东西像是狗。

“你是块他*的垃圾。”红发少年说。他轻蔑道。“你们我们我们都是垃圾,汪汪汪,懂吗?”

那个少年早就死在产台上了。卡莱文后知后觉朦朦胧胧地记起来,仿佛又遥远地听到他死之前很长一大段的诅咒和嚎叫声。他确实被当作垃圾一样给扔掉了,和其他很多人一样。那些尸体和实验室的废料混在一起,无论生前是黑发还是红发,都变成了被搅拌的肉糜。

后来虫嗣们渐渐知道了母亲不喜欢什么。那块铭牌早就被它们一窝蜂地啃掉了,连渣都不剩。母亲当时很生气。人类部队留下来的大部分东西,母亲都不喜欢。

人类成堆的骸骨逐渐风干破损,被丢弃在废弃巢穴里,没虫去理。一年一年过去,那些留在星球上的战舰,仿生人,装着武器的场地车,也逐渐一点一点被侵蚀。

卡莱文的巢穴越建越深,已经蔓延到了很大的一片地域。虫群不断发现最好的地段,再迁徙过去。星球的表面十分荒芜,但地下却建起了复杂交错的洞穴。

母亲有时候清醒,但大部分时间他都十分困顿没。虫母的发情期和之前一样频繁,卡莱文大多数时候都大着肚子。他有几个最宠爱的孩子,这些虫嗣尤其遭到其他同伴的忌妒。

新生的虫嗣发出各种声音,试图吸引母亲的注意力。卡莱文有时候会抱着它们,给幼虫喂奶。长大了的虫嗣大多会遭到母亲无意识的冷落,卡莱文也并不是存心要这样。

他有时候很困惑,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但卡莱文终于离自己不想要的东西很远很远了。他在深深的地底,无人打扰,这里的每一处都被虫群细心设计。这是他的巢穴,一个永远黑暗,窸窸窣窣,安静的梦境。

于是终于有时候,卡莱文会毫无负担地睡去。在梦中,他呢喃几声,又安静睡过去。

风穿过地下巢穴的通道,又往上去。卡莱文伏在菌垫中,浑身赤裸,小腹浑圆。在他身边,无数大大小小的虫卵堆积在一起。

光亮逐渐消失。骨骼般的虫巢结构互相交错,洞穴往上延伸。闪着荧光的地方有一些地下水池,另外几间育儿室中,密密麻麻放着虫卵。另外一些小间储藏着食物,还有一些成虫给自己找好了蜕皮的位置,正躲在小间里面结蛹。

复杂的虫巢结构越来越大,但永远只围绕着一个中心。风再次往上,掠过被废弃的巢穴,掠过已经生锈的机器,闸门,还有被喷了漆的,写着大大’危险品’字样的玻璃柜。风继续往上,吹过破损的防护服,还有成堆的尸体。

在遥远的星球表面,一层朦胧的暗红色沙尘雾笼罩着地表,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多年前人类留下来的几个标示。那些停留在地表的战地车早已经被严重磨损,被侵蚀得看不清楚原来的样子。

人类的痕迹开始逐渐被抹去。他们一次又一次试图登上这片红色土地,每次都留下不一样的东西。虫母在深邃的地心中沉睡,他无数的子嗣围绕着他,像是围绕太阳的星星。

星星坠落,太阳枯萎,永远是人类痴迷的命题。黑暗中的虫巢之母,也吸引着他们,像是太阳吸引可悲的飞蛾。飞舰像是流星一样在大气层外围坠毁,擦出火花,像是无数贪婪亮起的人类目光。

等到虫母再一次陷入沉睡,他们就将再次踏上异星的土壤。

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