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煜说：“最好是没关系。实话说，我是真的反对你在这个时候谈恋爱。前面的慕麒也就算了，那时候你时间多，他也不是什么正经学生。可是陆玖歌，你现在耗不起，他也玩不起！”

蔺元清点头如捣蒜：“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你就不会掺和进去了！”安煜说：“你知道陆玖歌的爸爸是谁吗？他将来要接他爸的班，从小就得付出比别人多十倍的努力，才能名正言顺接下那些资源。顶尖的学历和成绩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方面了。他的意志太坚定，他的人生不能有一丁点失误，如果你成了他路上的绊脚石，都不用他自己出手，他家里就会把你碾得渣都不剩。”

蔺元清叹气：“我......我也没和他怎么认真......你放心，好吗，我和他真的就是一起玩玩儿，他厌了就放手了。”

安煜咄咄逼人：“那你呢？那你自己呢？你跟我说，你不动心吗？陆玖歌和你谈情说爱，你就心硬如铁吗？”

蔺元清失笑：“我和他根本没未来，我怎么可能动真心？”

安煜这才放心了一点，松了口气：“你最好是。”

蔺元清的语气很笃定：“我当然是。”

两人再不提这些让人不开心的话题，换了个方向，肩并肩继续往食堂走。

微风掠过，枝头上一颗栾树的果实摇摇欲坠。它萧瑟摇摆了许久，最终旋转着跌落，擦过了回转的廊檐，落在了一双擦得一尘不染的皮鞋上。

皮鞋的主人顿了顿，对着玻璃窗正了正自己微微歪斜的黛黑色领带，低头看了看那颗栾树果实，抬脚毫不留情从其上碾压而过。

走出拐角，迎面而来一个新生，看了他一样，非常客气地打招呼：“陆学长。”

他却罕见的没有笑容，看了那新生一眼，面色淡淡地走了过去。

身姿笔挺，神色如常，唯有握在身旁的拳头轻轻颤抖。

两人在食堂吃过晚饭，刚走到自习室，就被时朝阳拦在门口。

安煜看了一眼他俩，知道是有要事要谈，找了个由头避到外间去喝水顺便帮他俩守门。蔺元清对时朝阳还是很客气：“时学姐。”

时朝阳简短道：“叫朝阳就行。”

然后她招招手，让蔺元清坐下来，拿了一叠资料给他：“这个女人，我觉得应该会对你起一些帮助。”

蔺元清翻开，是一个很漂亮的中年女子的彩打照片。温文尔雅，光彩照人，站在她的丈夫和儿子身边，非常贤淑的相貌。

他又看看她的简历，C市一所二本医学院的讲师，丈夫也是本学校的行政领导，非常标准的一个中产家庭。

但是时朝阳从不无的放矢，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蔺元清用很信任的眼神看着时朝阳，等待她介绍。

时朝阳看着他那双剔透的眼睛，就算知道他是个有夫之夫，也忍不住心头一动。她先苦笑了一下：“你别这样看我，让陆玖歌知道你这么看我，他要酿一缸陈年老醋。”

又正色道：“这个苗老师，二十年前，也是C大宋而院士的学生。宋而当年带了好几个博士生，苏成、段昼、苗倩倩，还有就是一个很关键的人。”

她打开手机，划出一张照片，是一张合照。两个少女对着镜头，左边是苗倩倩，右边的女孩子一头短发，干脆利落，英姿飒爽。

“楚山阳。”

蔺元清愣了一下，立马想起了另一个他最近研究过很多遍的名字。

“楚山落？”

时朝阳点头：“对，楚山阳，楚山落，他们是两姐弟，孪生姐弟。”

蔺元清拿出自己手机里保存的那张新闻截图，仔细看了看，果然，虽然年纪差别很大，但是确实能看出来，这两人都是长眉凤眼，非常中式的相貌。

时朝阳又说：“段昼当年，说是肄业，其实就是被开除。开除他的原因，我查了很久，说是调换了实验材料，导致了严重的事故。但是具体什么事故，C大那边滴水不漏，加上又是陈年旧事，根本查不出来。”

蔺元清愣愣听着。

“但是这个楚山阳，也是和段昼同一年退学。我查过了，她当年办的是休学，但是后来......癌症去世，死在光复医院。”时朝阳的眼神复杂至极，透过屏幕，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C大的医学生，宋而的亲传弟子，不在培玲治疗，去了光复？而且她死于癌症，她弟弟楚山落后来就专攻癌症，四十岁不到就做到了光复肿瘤科的主任......你知道这多可怕吗？”

蔺元清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段昼、楚山阳、楚山落，乃至于宋而、苏成、苗倩倩，这些名字在他脑子里乱七八糟。他觉得这其中一定有某种关联，但是就是缺少那么一根线，把他们串接起来。

他说：“学姐，你到底查到了多少？又为什么要查？为什么要告诉我？”

时朝阳沉默了几秒钟，说：“这就是我查到的全部。”

蔺元清看着她，忽然有了某种不可思议的猜想。他低低道：“你......”

时朝阳笑了一下，笑意又轻又冷：“对，我是为了段昼。”

她扭脸向窗外，阳光投射而入，映照出她眼里隐隐的泪光：“我是个特招生，你知道吧，我的家境比你好不到哪里去。我是......妓女的孩子。”

“我一分钱补习费也掏不出来，骏雅离我就像是一个梦。我的未来就是跟我妈一样，她当洗头妹，我和她住在发廊里，我是小洗头妹。她是妓女，我读完九年义务教育，认识几个字，然后也去当小妓女。”

“是段昼改变了我的人生，我恨透了上天，唯一一件感激的事，就是它让段昼把网吧开在我妈的发廊对面。”

她说着，泪光隐隐，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是段昼改变了我的人生。”

蔺元清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时朝阳似乎不太想提起自己的人生，她站起身，说：“我对段昼，只有还不完的恩。他当年被逼退学，活生生折断了他的一辈子。我知道你和宋而有怨，你背后有慕麒、陆玖歌，说不定真的能让你把这片天撬开一条缝。如果你有这个本事，我很愿意为你开路。不为别的，只为天破了，能有一点光亮落在段昼身上。”

第40章 作者有话说：

Check In

她胡乱摆了摆手，拧开门走了，走的时候还和门口的安煜打了个招呼。

安煜急匆匆走进来：“时学姐怎么哭了？你气她了？”

蔺元清无奈举起双手：“和我没关系啊，我不会惹女孩子哭的。”

安煜不太信任的样子：“你最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