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那帮人着实太不中用,还是他这闯闺房的身手太过炉火纯青了?他在心底默默盘算一会儿,拿定了主意道:“我去调个岗哨便启程,你歇下吧。”说罢转身就走。

纳兰峥这边刚松口气,却见他走到一半复又回头,盯着她身后道:“对了,你方才遮遮掩掩藏的什么?”

她脑袋里那根弦立刻绷紧了,慌忙摆手道:“没,没得什么!是你看花了眼罢!”

湛明珩不高兴了:“我这人还未走,你便已藏了秘密,倘使我一遭离京三五年的,你岂不还得一枝红杏长出了墙去?”说罢也不给她申辩的机会,大步往她床榻走去,长手一伸,一把掀了她的药枕。

“哎呀,你……!”纳兰峥赶紧去拦,却哪里拦得住他,不过一招便给他拿下了。她只得跪坐起来,再动手去抢。

湛明珩眉毛都竖起来了,伸长手臂将画册举高,吊着她一副不给她夺回的模样:“纳兰峥,你还敢与我动粗了?要从我手里头抢东西,你怕还得再长十年的个子,省省力气吧你。”

她欲哭无泪,这时候哪顾得上旁的规矩,干脆蹿起来踮了脚去抓他的手。总归脚下是床榻,给她垫高不少,还是将将能够着的。

湛明珩就将手臂往后扬去,偏不给她够着,却不想她当真太执拗了,非是要抓到那画册不可,连身子探出了床沿都未顾忌,竟是一个不稳便向前栽倒了下去。

她登时低呼一声,湛明珩也吓了一跳,眼看她就要摔个脸朝地,扔了手里头的画册便去稳她,一个扭身将她托举在上,拿自个儿的身板给她当了肉垫。

“咚”一声闷响,该摔着的地方都摔着了,疼得湛明珩“嘶”一口气。这妮子真是太会给他找罪受了,能不能有一日安安分分的。

只是她似乎方才沐过浴,身上一股子淡淡的皂荚香气,十分好闻,满头的青丝都泻落在他的衣襟,瞧着滑不溜手的,比上品的绸缎还光亮。

他忍不住想揽紧她的腰身,却是手一抬就顿住了。

不行。

她此刻身上只一件薄薄的里衣,隐约可见内里玉雪一般滑嫩的肌肤,似乎很是鲜美可口,叫他都要忍不住出声吞咽……他这时候不敢亲她,怕自己克制不住做过头了。

纳兰峥可不知身下人那山路十八弯的心思,听了那一声闷响,心内便是一紧,趴在他胸前道:“你摔着哪儿没有,要不要紧?”

能没有摔着哪儿吗?他出口便要训她,却是恰有一阵风从窗外吹来,将丢在一旁的那卷画册吹得“哗啦啦”地直响。

两人齐齐下意识扭过头去,继而齐齐傻在了原地。

纳兰峥忍不住尴尬地“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湛明珩则凝视了那画册里头的景象足有十个数的时辰。

难怪他方才看见那玩意儿的封皮时觉得十分眼熟……他惊讶至极地偏回头来,盯住了身上红透了脸的人,不可置信道:“纳兰峥……你竟然背着我偷偷看这个?”

她冤枉啊她!

纳兰峥真是要哭了,急着解释:“我起先不晓得那里头是……!”

他搂着她往怀里死死一压:“你不晓得?你不晓得的东西便可以胡乱翻开了看?”

“我……我那是……”那是硌着了脖子啊!

湛明珩低低笑起来,也不嫌身下地板凉,圈着她长长叹一口气,不知在感慨些什么,半晌才道:“好了,你就不必与我解释了。我瞧你小小年纪心眼挺多,也挺着急,若真等不到及笄,咱们开春便成婚好了。”

也不知究竟是谁等不到!纳兰峥将信将疑地看他一眼,分辨不出他是否说笑,挣扎着爬起来道:“那也得等过后再论,你还不赶紧启程办正事去?”

湛明珩也就跟着爬了起来,却是觑她一眼道:“你给你未婚夫看了那等叫人肝肠寸断的东西,竟是什么都不做便理直气壮地催他上路了?”

怎么就不能催他上路了?她还未明白过来,却听他又叹一声,自顾自道:“得了得了,再与你闹下去便真走不起身了。”说罢弯腰拣起了画册,在手心里掂量一番道,“这东西你不必学,倘使凤嬷嬷问起,便说是我的意思。”

他分明心里门清着嘛,起头竟还故意调侃她。纳兰峥憋屈地“哦”了一声,眼见他一副要将画册拿走的样子,便阻止道:“那你将东西拿走了,我如何与凤嬷嬷交代?总归还是还给她好一些罢。”

湛明珩笑一声:“公务在身,不得温柔乡里流连,我拿去沿途消火,你歇下吧。”说着就跃出了窗子。

沿途消火?纳兰峥皱眉疑惑着,行动迟缓地爬回了床榻。

湛明珩出国公府后重新布置了岗哨。湛允早便候在外头,见他似乎安排妥当了,便牵了两匹马来,却是不料主子一直埋头翻什么物件翻得起劲,竟险些一头就要撞上了马屁股,吓得他忙一声大喝叫停了他。

湛明珩一个急停,抬起头就嗅见一股十分浓烈的马骚味。他皱皱眉头,一个闪身逃开了去:“湛允,谁教你将马屁股戳你家主子门面上来的?”

湛允真是冤枉,却不好违拗他的意思,赔笑道:“属下失策,失策了!”也不敢问,这黑漆漆的天,他借着月光专心致志的是在研究什么要紧玩意儿。

却见他又翻过了几页,然后将那本册子丢给了自己:“记完了,赏你,拿去避火吧。”

湛允接过东西一看,大吃一惊:“主子,您近日里很缺……”很缺准太孙妃爱吗?

湛明珩理也没理,长腿一伸跨上了马,嘀咕道:“亏得是那册入门级的,也不知她瞧了多少,这里头的招式是莫不可再用的了,否则岂不叫她晓得我也是拿这套玩意儿学的……”

第57章 劫持

湛明珩此行一为赈灾,二为平乱,随行不配仪仗队,安排亲信暗处跟从,明面上只两乘马匹。为了快。

尽管都指挥使司下辖的各地卫所已初步平息了民变,并将起义范围控制在了贵州省境内,但这仅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耽搁越久便越难断根。

老百姓素是最能忍耐的,若非危及生存根本绝不会揭竿而起,这小小一个省的暴乱,实则是上位者统治现出危机的先兆。便天高路远,一时威胁不到朝廷,也不可不重视。

然京城至贵阳府陆路四千里,快马加鞭一刻不停也需五至七日,何况事实是,三十里一处驿站,马可一路换骑,跑死百匹也无妨,人却并非铁打,如此日夜兼程分毫不歇,便是湛明珩这般体格也受不住。因而辅以水路绕行,实则最快是半月。

纳兰峥接连两夜睡不安稳,不知是否天凉的缘故,总觉心里头发慌,时常便要被梦魇惊醒。她为此不免感慨自个儿真是太不顶用了,像一天都不能没有湛明珩似的。甚至第三个夜里迷迷糊糊竟听着了有人破窗而入的响动。

湛明珩正马不停蹄往贵阳府赶,这时候怎可能来寻她?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听错了,如此一想却忽然醒了神。

能闯她闺房的也未必只有湛明珩一人吧。

她心生警觉,蓦地一下从床上坐起,却是下一刹后颈一阵钝痛,被一个手刀夺去了意识。临昏去前只觉似乎倒在了一个什么人的怀里,扑鼻而来一股极其苦重的药气。

翌日清早,负责打理的丫鬟推开纳兰峥的房门,只见当值的蓝田昏倒在床榻边,屋里头空无旁人,仅一封信笺留在床榻上,封皮未有题字。

她心内一紧,也不敢私拆了信瞧,忙将此事上报。

魏国公府立刻便乱了,四小姐平白不见,一大家子妇孺孩童急得团团转。却是拆了信一看,里头交代了她们不必惊慌,说是太孙临时起兴,带了纳兰小姐随行。

胡氏与谢氏也不傻,怎会如此就信了。便太孙当真宝贝她们峥姐儿,却如何能做出这等逾越的事来。他此行是去办公差的,莫说本不该有儿女情长的心思,便真有也绝不会叫峥姐儿跟去风餐露宿,受罪吃苦啊!

况且这人都走了三日了,何以走得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