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楼的教师厕所修得比学生厕所好，每个坑位都有门。

我在燕子归的示意下将他放到洗手池旁。他忍耐已久，一趴到水池边就大口呕吐起来，吐出来的竟是绿色的苦水。

我被吓了一跳，也跟着慌张起来，不知该不该叫救护车。

“药……包里有药……”燕子归颤声道。

我一愣，连忙拉开他的书包翻找。当我终于从一堆书本纸张间摸到个塑料袋时，燕子归却猛抓住我作势要拿出塑料袋的手制止道：“药在外面的口袋里！”

他还在吐绿水，抓住我手掌的右手青筋毕露。

“好的。”我艰难地抽出自己的手，拉开他书包外层的口袋，果然瞧见里面放着一板药片。我偷瞄了眼药板背面的字止痛药。

燕子归夺过我手中的药胡乱捏出几片扔进嘴里，然后拧开水龙头灌了一口生水将药送进胃袋。

我站在旁边安静地陪伴他，但不敢触碰如死狗般半个身体都趴在水池里的燕子归。直到天色渐渐变暗，燕子归才支起身用水洗了洗脸对我道：“谢谢你，你是四班的是吧？”

“嗯。”我点头。他说话的声音意外的好听，低低的。

“你叫栾……栾？”

“栾婴，婴儿的婴。”我道。

“我叫燕子归。”他说完就对我挥手再见道，“我没事了，今天谢谢你，你快回家吧。”

“好，你没事就好。”

燕子归对我笑了一下，却没有要离开厕所的意思，而是转身进了厕所坑位关上门。

我没离开。因为不想错过和他加深交流的好机会，便一直耐心地在厕所外等待。可一分钟，两分钟过去了，厕所里的燕子归迟迟没有出来的意思。

等待之中，一个想法忽然出现在我脑中这是个好机会，偷看燕子归是否和我有相同缺陷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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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婴儿娃娃颜

我悄无声息地走回厕所，试着从厕所门与门框的缝隙中看到里面的情形。可惜灯光实在昏暗，我什么都看不清。门底端与地面的缝隙又太窄，即便我趴到地上也无法从下面看到里面。正当我试图将洗手池边破旧的木椅搬进来踩上去时，紧闭的厕所门内开始传来声音。

“……”我停下脚步，侧耳细细听。

那个紧闭的厕所隔间里，不断传来各种窸窸窣窣的动静。

书包拉索。

撕扯手纸。

将手纸扔进垃圾桶。

撕扯手纸。

将手纸扔进垃圾桶。

解开塑料袋。

哗啦哗啦又是一阵塑料声。

“？”我疑惑地蹙眉，不明白最后的声音出自什么。那是一阵和塑料袋材质不同的塑料声。

他到底在里面搞什么……？

在燕子归进入坑位的第十二分钟，门的另一侧终于传来整理衣裤的衣料摩擦声和冲水声，随后插销被拉开，燕子归从旧木门后现身。

“！”

他看见站在门外的我时惊得后退一步，瞬间就将右手藏到了身后。

我与他面面相觑数秒后道：“同学，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走吧。”他摇头，反手关严厕所门掩住我飘向门内的视线。待我先走到厕所外间后，才跟着我出来用最大水流洗手。

“……”

我很想检查一下他用过的那间厕所，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得老老实实地站在那等他。

我们结伴走在放学后无人的走廊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当来到三楼楼梯拐角看到窗台上的试卷时，我心下一动，表示自己要把试卷送到老师的办公室里去，让他先回家。

燕子归却忽然抓住我道：“这么晚了，办公室肯定已经锁门了，明天再送吧。”

“不会，高三的老师要待到十点才走呢。”我道，看着他欲盖弥彰的样子，更加肯定厕所里有什么关于他的秘密。

“……”燕子归望着我眯了眯眼，也不知是看破了我的心思还是单纯地做贼心虚，竟然默不作声地又跟着我上了四楼，还趁我去办公室送试卷的间隙又去了趟厕所。

我出门时见他从男厕所的方向回来，便知道他刚刚去销毁证据了，只得遗憾地打消了去厕所检查的念头。

第二天，燕子归又请假了，直到周五才再次出现在学校。经过昨晚一遭，我深知他经常性的请假不是出自家庭原因，而是他的身体有异。从那时起，便时不时地去他家“看望”他。

我喜欢在他家房后的山坡上眺望他的房间，可以一边偷吃他家的杏子，一边看燕子归在窗前的桌子上书写阅读。

偶尔碰到阳光炽热的日子，燕子归会拉上窗帘遮挡日光与我的视线，那时的我就会用他家的杏树泄泄愤挑一棵树把上面的每颗杏子都咬一口。

当然，这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坏方法。他家的杏子总是处于生长期，青青的，每一颗都酸得我倒牙。

随着观察他的时日增多，我愈加确信他和我一样在某方面异于常人。即便他雄性气质十足，站在高二的队伍里看起来像高三的师哥般成熟，我依旧能嗅到他身上那股不一样的味道。

燕子归从不和其他男生一起踢足球，但也不会像我这样坐在女生堆里一起八卦。他是喜欢运动的，我经常看到他在操场上跑步，或者做引体向上之类的。因此，当他在学校的运动会上大放异彩时，我也毫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