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1 / 1)

少女回头看,借着凉亭的灯笼光亮,谢子强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凳上,自己刚刚放下的夹竹桃,已经被他叼在嘴里一脸兴致的看着自己。

少女走的阴影里,脸上白色的面纱看起来更加飘逸。她轻轻扶着手里的夹竹桃,用嘶哑的声音慢慢的诉说,“我本是教坊最红的歌姬,琵琶和歌声是我一直引以为傲的,多少王孙公子一掷千金只为听我一首曲子。但是姐妹们却嫉妒我,前两天,给我的茶里下毒,毒坏了我的嗓子。我中毒后,声音就变成这样,本以为妈妈会体恤我这些年的辛苦,谁知道她看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就让我开始卖肉接客。我宁愿一死了,也不想被人欺辱。”

少女描述完,往谢子强这边走了一步,“公子,你可会笑话奴家?”

谢子强本来在专心听故事,想着这妞有几分味道,还是个雏儿,关键是和自己谈得来,带回府也未尝不可。

此时他正要开口说话,忽然觉得一阵头晕心悸,而且越来越严重,伴随着心头绞痛,几乎不能说话。门口的随从也似乎注意到了,歌姬少女却扬手弹了一声琵琶,盖住了谢子强的呻吟,这让小厮迟疑了一下,而谢子强却在下一瞬进入了濒死的感觉。

谢子强载下石凳,在地上痛苦的翻滚,脸上都是冷汗。

这时,小厮这些慌了,“少爷,少爷,你怎么了”。歌姬慌张的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时,薛平宇忽然冲进来,大喝一声,“喧哗什么?”

小厮顾不上行礼,“薛大人,我们少爷忽然病了…”

这小厮能跟着谢子强,也是个机灵的,指着旁边的歌姬少女,“一定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给少爷下毒!”

“住嘴,事情还没弄清楚别胡乱攀误!”

那少女摇头到,“我从来不曾碰过这位公子!”

四周已经有游客围拢过来。

薛平宇快步过来查看,“什么下毒!你过来看看你们少爷嘴里吊着的是什么?!这花的叶子有剧毒,军中斥候都讲过的”。

这声音比较大,被吸引过来的人都听到了。

原来是花有毒,小厮瞬间反应过来,求救似的抓住薛平宇,“薛大人,您见多识广,快救救我们少爷!”

薛平宇立刻撕开谢子强的衣服,又将他嘴里的夹竹桃树枝拿出来,这个时候谢子强的牙关已经紧了,所以没人注意到,他嘴里其实还留着一小点。

薛平宇又叫随从拿来水给灌下去,边念叨着,“谢兄就是有这叼东西的习惯,可是大家一起加入禁军,斥候还讲过在野外识别有毒花草,他怎么不记得?”围观众人也摇头,这不学无术就是不行呀。

薛平宇灌完一袋水,又吩咐自己身后的禁军,“你快去叫大夫”,随后对侍卫小七说“快去通知郡王府来接人”。

薛平宇又拱手对围观的人说,“各位,院子里的这种假桃花,也叫夹竹桃,虽然好看,确实有剧毒。烦请各位奔走相告,不可采摘放在嘴里,若攀折了,要洗手才能吃东西”。

周围的人一片哗然,没想到这园子里还有毒物,连忙奔走相告。而没人注意,这忙乱中,那歌姬少女,隐藏在阴影中,转身离开了。

谢子强的小厮彻底慌了,不停的试探自己少爷还有气吗?

薛平宇安慰他,“你别着急,只要大夫来得快,就还有救。”

这句话简直是人间最美好的声音,那小厮抱着薛平宇的大腿,“薛大人,求您一起和小的回郡王府,和郡王说清楚,小的给您磕头了。”

薛平宇拉起他来,“本来就是谢兄弟自己的毛病,你这做小厮的也不是大夫,这件事确实和你无关。不过你若还想刚才那样,说那歌姬给你家少爷下毒,我可保不了你了。”

小厮已经蒙圈了,泪眼模糊的问,“薛大人,小人不懂。”

薛平宇不紧不慢的说,“你想,如果你家少爷是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下毒,那么你这小厮就有保护不周的责任。那个女人是谁,哪来的,你还能找到指认出来吗、你有证据吗……这些都是问题,到时候郡王押着你去搜人定罪,我可不管。而京城这么大,歌姬近千人,你要是找不到,我也不管。”

小厮慢慢回味,觉得薛平宇说的太有道理了,自己何苦给自己找不自在,那个歌姬也许就想和少爷搭讪,而少爷自己也想着勾搭人家,至于这叼着花中了毒,还是纯属意外的更好。

小厮想明白,又跪下对薛平宇说,“薛大人,刚才是我说错了。少爷就是自己中的毒。哪有什么女人下毒。”薛平宇笑了,点了点头,“行了,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回郡王府”。

小厮自己脑补,薛大人负责园子巡逻,也不希望是有人下毒,那样薛大人也要跟着奔波还要担责任。嗯,我打死不能说有个声音嘶哑的歌姬这个茬,不给自己添乱,也别得罪薛大人。

这边谈完话,大夫就请来了,因为薛平宇派去的禁军直接说是夹竹桃中毒,大夫直接带了相关的药来,几人撬开谢子强的嘴,薛平宇趁机将他嘴里的一点夹竹桃树枝拽了出来,药丸填进去,又灌了水。

谢子强脸色苍白,呼吸微弱,而郡王府的人也来到了。

大夫擦了擦汗,“还好发现的早,要不然谢少爷就没救了。现在命是保住了,就怕伤了脏器……”

柳荣正在屋子里洗脸,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嘈杂的声音,王氏柳才他们回来了吗?

柳荣擦了擦脸,又端起茶壶直接对嘴灌了几口,才来到客厅,“父亲母亲,大哥二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柳才一坐下来,也喝了口茶,“哎,真是多事之秋,那谢子强居然在游园的时候中毒了。薛平宇让人传开来,说园子里有一种花是剧毒,告知大家要小心,而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也都没有兴致了,也就散了。”

“哦,谢子强居然中毒了!”柳荣明显的高兴了,押着嘴角想笑。

柳才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可能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按照薛平宇世子的说法,是他刚入禁军的时候不好好学习,识别不出有毒的花草,还叼在嘴里,就中毒了……荣丫头,你在自家人面前笑笑就好了,出去可千万别喜怒形之于色,切记切记!”

“嗯嗯,女儿记住了。”柳荣收敛了表情,低头站着。

王氏看着柳荣一会儿,“荣丫头,你今天晚上可是一直在房间里?”

柳荣抬头,“回母亲,我绣了会花觉得闷,就出去走了一圈。回来正想着休息,您和父亲还有兄长姐妹就回来了。”

王氏看柳荣头发都放了下来,脸上是刚刚擦洗过的样子,看来是真的,然后摇头劝自己,荣丫头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跑道东湖园子去给谢子强下毒,自己估计是想太多了。

几人略议论了一下,就各自回屋洗漱了。

柳荣回到房间,重新洗漱,慢慢坐在床头,沉思起来谢子强的毒,是他自己作死,但是是她引导的。因为那个声音嘶哑的歌姬,就是柳荣。

自从昨天从东湖公园回来,柳荣就将自己关在房间中,练习梳头、练习抱着琵琶的仪态、练习穿衣和化妆,最后打扮好,只看见黛眉入鬓、眉眼如画,垂着眼睛的时候,有股子风情。

然后柳荣请来柳兰,教自己拨弄琵琶,时间紧,不学任何曲子,只求拨弄一下有个样子就行。

最后,柳荣知道自己没有变声的本事,更没有柯南的变声器,所以只能从昨天到今天不停的吃辣椒喝咸菜汤,然后不停的一个人念诗说话,而且就是不喝水,生生的将嗓子弄的嘶哑了,今晚出去再故意压低声音,就完全听不出平时的样子了。

这份嘶哑的嗓音,一是为了故事感,二是让谢子强和他的小厮日后绝对想不到自己头上。

在柳才他们出门后,柳荣找了一个小短褂,裹在纱裙外面,再用纱巾将琵琶包好,又找了把水果刀裹好放在腰间,这样低头走路,就和良家妇女一样了。

而得亏是中秋节,柳府的下人们一多半放假了,剩下的要跟着主子出去伺候,各处值守的人就比较少了,柳荣一路躲着家丁,从后门溜出去,然后跑到东湖公园里面,远远看见谢子强,才将身上的短褂脱下来,露出有点暴露的纱裙,将短褂拴在琵琶头上,再用纱巾蒙住脸,和谢子强来了一场“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