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夜。
刘育穿着黑衣,在夜里让人看不真切,又有左莲挡在他身后,追兵就更看不清了,只能勉强看出左莲前面是有人的。
到左莲落马,被追兵制服在地上动弹不得,将他围起来的追兵询问他坐在他身前的人去了哪儿,因为左莲从前没撒过谎,撒起谎来磕磕巴巴,目光扑闪,因此他没说几句就被识破了。
追兵把他背上的那一箭扯了出去,带出来飞溅的血肉,后来又给了他一次机会,可左莲竟然干脆闭口不答了。
腿上那一箭几乎贯穿了,若是这一箭也硬生生从肉里扯出,很可能会失血过多而死了 ,幸运的是,他们还没动手,就有另一支后来的兵马突然出现,及时制止了。
那是恣王手下的一支兵马。
左莲是被抬进世子府的,他腰背上的衣料已湿透,不停在掉血,大腿也是,甚至还插着一支箭。
世子看见左莲是惨样,惊愕过后,竟然像发疯一样痛斥了带他回来的那些亲兵,说他们连人都不能好好的带回来,骂着骂着,他就转过头去,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左莲哭了起来。
世子最讨厌自己哭了,但他现在因为看到左莲受伤,却心痛得哭了。
因为他的样貌过于昳丽明艳,一哭就像带露的娇花一样惹人怜爱,他从前偶然听到了有人这么评价他哭的样子后就不再哭了,就算是年少时练剑脱手,把自己的手给割伤了也强忍着,不愿意掉眼泪。
世子怕疼,所以爱哭,但他不想让人觉得他柔弱。
不过现在的他却是毫不顾忌地一边哭着一边传大夫,还跪坐在塌边握着左莲的一只手,紧紧地贴在他额头上不停地祈祷。
……
下元节。夜里飘起小雨来,沥沥雨点打湿了杆上的纸旗。
郊外树林已经搜遍,甚至是山下零散的村庄,旌梨委托人去向山下的村民打听,但结果是村民都说没见过画上的人。
但有一个村民突然站出来说,早些前,有人偷了他后屋柿子树上的柿子。
被委托的人继续复述道,“村民说那贼不仅偷他的柿子,还把他的柿子打掉在地上都踩扁了。”
旌梨摆了摆手让对方退下,已然是没有再听的兴趣,因为他知道刘育根本不可能是那个贼。
难道让刘育彻底跑了吗?
究竟要怎样罚他,他才会老实呢,难道要砍了他的腿吗?
既然玷污了别人的身心,为什么还想着离开,都已经把他变成了曾经他口中的“荡货”,屁股一天要插个半日才能满足的
……
可现在他已经消失了半月有余。
第43章 章四十四
下元节过后,停朝三日,但雨却没停,京城还笼罩在绵绵细雨中,空气变得潮湿阴冷。阁里那位代理朝政的大学士简装出宫,替陛下祈福,随行有百余人。
这时城门大开恭送,直到队伍走完,门又合上,都未有任何可疑的人出现。
旌梨撑着油纸伞走回去,走到院门口,看见有两个制衣坊的人,他们来送新制好的肚兜和月事带,今日恰好碰上了。
那两个纺织工第一次看见这位常客,理所当然地认为对方是为自己的夫人定做的这些贴身东西,而且选的都是最好的线,在把布包交给客人后,他们走时还由衷说,“祝您和夫人百年好合。”
旌梨接过布包,听到这句祝福时长睫一颤,但很快他就收起伞转身进了院子。
原来他恍惚了十几日,连思考都来不及就开始找人,现在扪心自问,他为何要找回刘育呢。他何必呢,既然人已经跑了,任他自生自灭又怎样。
旌梨在门后站了许久,看了一会雨,最后又撑开伞出去,去到制衣坊,告诉那里的东家,以后不用再做他先前定的单子了,又把布包还给他们,说随他们处理了。
东家以为是他不满意这次的做工,连忙想要挽留,但旌梨却说,已经付好的钱不用退,只是这些东西往后用不着了。
……
刘育打小娇生惯养我行我素,除了娇纵任性什么也不会,现在他被迫过起躲躲藏藏的日子,因为太辛苦,所以他伪装成一个不久前失去了亲人的孤儿,躲进了一家农户。
农户一家有兄弟三人,目不识丁,基本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多养一个刘育也不吃力。
只是刘育的样貌体态都不似寻常,看着就是那种只能捧在手心宠的玩意,农户一家从来没见过比刘育更模样可人的人。
纵使刘育不愿意和这些野蛮人做苟合的事,但他时不时就会发情,渴望被人蹂躏。他不能控制自己的渴求。
兄弟三人都是放养长大的,儿时的消遣便是捉虾摸鱼爬树,一身腱子肉,在情事上也不懂怜香惜玉,把刘育疼得可怜兮兮地呜咽了才知道轻点,再笨拙地停下来哄他。
一道霹雳在雨夜的远际炸开,旌梨满头大汗的坐起来,气喘不止,梦里不堪的旖旎骤散去,心跳如擂鼓。
梦里的画面还在眼前飞快地过着,刘育眼角的泪水,他身上放肆的大手,和他被拉开的大腿……
他不能容忍刘育的身体被粗鲁的野夫分享。
铜色的肌肤,纠缠着软绵绵的长绒棉。但凡一想到这样的可能,他不能接受。
带着潮意的凉风吹进屋,旌梨看向窗外影绰绰中的暗茫茫,他的心就像这黑夜里的雨,是凉的,满是空虚。
就好像塌陷掉了一块。
…………
任谁也想不到,刘育早就不在京城了,他在脸上抹泥,一路缩头缩脑地去店铺里把银票换成碎银两,又去集市买了一袋干粮,就转而往一开始逃出来时见的那山脉走了。
在半月前,刘育想起来,他爹曾经同他说过,京城并非只由一个城门把关进出,这里表面上看似严密,其实内里早已被朝廷上一些老奸巨猾的老鼠啃出了破洞,运输他们偷来的食物。
刘育便是从这些“老鼠洞”离开了京城。
他已经十几没有洗澡,刘育甚至不需要刻意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他的鼻前就已经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