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漪不由得往后缩了缩,说道:“去哪儿啊?”
赵璋仪说道:“小孩子家家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你乖乖听话就是了,我自有安排。”说着伸手来抓方云漪的手腕。
方云漪一惊,缩身避了过去,嗫嚅道:“舅舅,我不是不听话,但你有什么安排,总要跟我分说明白。我不能稀里糊涂跟你去啊。”
赵璋仪怒道:“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些年来我和你娘都待你不薄,我还费尽苦心为你安排终身大事。如今朝天教为了你闹得声名扫地,不容于世,你还东拉西扯拖延时间。就算你不顾朝天教,难道连你娘的死活都不顾了吗?昨夜有人放火烧寺来加害她,可见多少人盼着要取她性命呢!”
方云漪欲言又止,赵璋仪再次伸手来抓方云漪的手腕。他这次出手极快,方云漪只觉得一道铁箍紧紧扣在手上,情急之下只得催动龙华神功,另一只手反切赵璋仪的手腕。
赵璋仪收回手去,气极反笑道:“好呀,要动手么?”
方云漪揉着手腕退后一步,说道:“不,我不敢跟舅舅动手……”万俟兄弟收起弓箭,悄无声息挡在他前头。赵璋仪毕竟是长辈,尊卑长幼之序分明,他们不好主动出手。
赵璋仪见这两人遮头遮脸,只当做是侍卫之流,看也不看一眼,呼的一掌拍向后面的方云漪,说道:“快过来!”
元虹无可奈何,只得伸掌切向赵璋仪手腕,稳稳当当接过了这一招。
方云漪趁机缩头躲在重陵背后,两手紧紧抓住重陵的腰。重陵反手护住方云漪的身子,毛茸茸的尾巴在披风下轻轻摇动。
赵璋仪脸露愠色,手腕一翻,一招“追风逐电”抓向元虹面门,足下飞速迈步,企图绕到后面去抓方云漪。
元虹沉肩定气,凝神应对朝天教教主的嫡派掌法,轻轻巧巧将千钧劲力卸在一旁。
赵璋仪掌上招式花样百出,一边掌噼元虹,一边伸手去抓方云漪。可他的手往左边抓,元虹就滑步挡在左边,他背后是重陵,重陵背后才是方云漪,赵璋仪手臂急伸,总是差了半点儿抓不住方云漪。
赵璋仪怒斥一声,换了只手再往右边抓,元、重、方三人又连成一串快步相避。
四个人老鹰捉小鸡似的在屋子里你捉我躲,弯来绕去,丁玲桄榔不住碰翻桌椅摆设。
闵莲君冷眼在旁看着,嘴角微微往下,暗道:“这姓赵的匹夫也太不识抬举。狼兄弟不愿跟他撕破脸面,我却不在乎。他要是敢强行带走云儿,我跟他没完。”右手暗暗摁住了灵蛇软剑的剑柄。
赵璋仪喝道:“方云漪,你当我是来跟你耍子的么?快出来,随我去见你娘!”
方云漪躲在重陵背后,忍不住伸头说道:“舅舅,你不该带我娘亲来江南的。明知群雄大会必定不利于她,你怎能把她架到这里受千夫所指?她是你的亲妹子,你……你该心疼她、爱护她才是啊!”
赵璋仪气道:“好小子,我倒能容得你,你倒反过来怪罪我?”他愈发恼怒,出手再不容情,双掌铺天盖地般攻向元虹。
凌厉掌风掀起元虹的兜帽,露出一双熔金灿灿的明亮狼眸。
赵璋仪瞪大双眼,奇道:“咦?大王子?”出招不由得慢了下来,又往后一看,仔细辨认元虹背后那人的身形体格,赫然就是跟他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重陵。
赵璋仪哼了一声,忽然收手止步,眨眼间整个人如同渊渟岳峙,说道:“两位王子竟也来了中原,就不怕天下群雄迁怒于你们?”
万俟兄弟跟着停住脚步。元虹说道:“本该一早知会赵教主,但是我等暗中潜入中原”
话未说完,眼前蓝影闪动,赵璋仪身形一晃,一个箭步抢到方云漪面前,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厉声道:“快随我来!”
方云漪身不由己给他牵走了一步,忙道:“舅舅”
忽然一只冷白的手搭住了方云漪的手腕,一股雄浑内力透过他的肌骨传荡开去,一下子震脱了赵璋仪的手。
赵璋仪的虎口被震得一阵发麻,骇然之下后退两步。
严惟洲慢慢掀开兜帽,露出冷峻面容,一字一句道:“赵教主,你在这儿自说自话瞎捣乱,只会耽误时辰。”
赵璋仪这一惊非同小可,又退了一步,低声道:“严惟洲!”一时间惊疑不定,问道:“你……你什么时候回中原了?华虚门可知道么?”
严惟洲冷嗤一声,说道:“你的手指怎么样了?”
那一夜水月湖比剑,严惟洲一剑砍下了他的两根手指,幸得周永道赠药接续。赵璋仪动了动手指,神色阴晴不定,说道:“多谢严掌门关心,我已恢复如初。严掌门的魔气如何了?好些日子不曾听到你的动静,还道你在江湖上自生自灭,再也见不到你了。”
严惟洲说道:“我已不是掌门了。”
闵莲君见众人都已经显露身份,便也脱下披风。
赵璋仪看了他一眼,嘿嘿冷笑道:“原来闵公子也来了,当真是金玉满堂,大家来得好齐整。”
东迦罗饶是脾气再豁达豪放,这时候也难免心生不快,只想着快点打发了赵璋仪,自己才能赶快出去处分大事,说道:“赵教主,坐下说话罢。”
赵璋仪在主位坐下,说道:“昨天一波三折应接不暇,我回去以后才及细想,心里总觉得奇怪,为什么东禅师身边的从人都遮遮掩掩、神神秘秘的?为什么那白龙一来,东禅师也跟着来了?我越想越不对,今早就过来探探风声,不想正好撞见了你们。”
方云漪唯唯诺诺答应了一声,心中苦涩不是滋味,暗想:“舅舅待我是大不如前了。嗯,我确实是给他惹了天大祸事,此事须怪不得他。幸好娘亲待我依然如故,我以后要加倍孝敬娘亲。”
赵璋仪那边也心思飞转,暗道:“严惟洲怎么会跟龙太子混在一处?他怎么精神好端端的,并无半分衰弱颓靡之态?他的魔气转好了吗?难道是……难道方云漪助他压制了魔气?他的剑法比我强得多,他在这里,我就无法恃强带走方云漪了。”
赵璋仪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云儿,你昨天为什么不认我呢?你当初跟东禅师结识,不就是我牵线搭桥一力促成么?只可惜朝天教与极乐寺没能做成一家人,我一直深以为憾,难道我会出卖你们吗?”
闵莲君心想:“他频频提起昔日婚约,究竟有何用意?”冷冷说道:“紫霄天龙族的婚姻大事,似乎拉扯不上朝天教的名头。”
方云漪伸手挽住元虹的胳膊,轻轻把脸搁在他的肩膀上。元虹低头见方云漪神色郁郁,便平心静气道:“赵教主,我兄弟俩敬您是长辈,处处多加礼待,但你若是对我们和云儿的婚事如此不满,哮月城也无谓多攀一门亲戚。”
赵璋仪说道:“罢了,你们到底来中原做什么?”
方云漪打起精神,说道:“我们打算混入群雄大会……”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计策。
赵璋仪自嘲似露出一丝苦笑,说道:“嗯,你会打得好算盘。若是华虚门压倒朝天教和极乐寺占了上风,你们娘俩儿拍拍屁股逃命去了,却丢下偌大一个烂摊子与我。”
方云漪踟蹰道:“那……那舅舅以为该如何安排?”
赵璋仪沉吟道:“云儿,你自幼在中原长大,不如以后还是留在中原。你随我回朝天教去,只要有你在,我自能妥善筹谋大局,一切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方云漪好生疑惑不解,说道:“可是朝天教已经背负上窝藏龙族的罪名,我怎么还能住在问鼎峰?”
赵璋仪反问道:“谁让你住在问鼎峰了?”
方云漪一愣,赵璋仪说道:“朝天教不能再跟龙族有何瓜葛,你不能回问鼎峰,但还有别的去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当初既然对极乐寺许下婚约,怎能一笔勾销?你明日跟随朝天教一起出席群雄大会,我会当众宣布你已经驯化妖性,归顺人族,再让你跟东禅师结为伴侣,以后你就跟东禅师住在极乐寺。如此化干戈为玉帛,人族妖族皆大欢喜,天下群雄自当宽心赞许。”
方云漪惊道:“啊,那狼哥哥们怎么办?莲哥哥又该怎么办?我们已经成亲拜堂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