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痴人说梦!
顾玥萱对庭院中弥漫的沉闷气息视若无睹,神情泰然自若地将盛满米饭的碗递给了屠苏博。
“劳累了一整天,是该进食了。”
“你们今日共同努力,赚取了二十一文钱,明日祖母会再分发一些资金以资补贴,到了夜晚,就能让你们品尝到荤腥佳肴,今日就先将就一下。”
屠苏博从不挑剔,他低头便开始默默地吃饭。
而他裸露出的手腕以及手心手背,随处可见的是破损的肌肤,被水浸泡过的伤口呈现出苍白,皮肉翻卷,情形之惨,令人不忍直视。
黎氏原本打算出来痛哭一场,意图借助老夫人对屠苏霆的疼爱,得以摆脱这个折磨人的工作。
然而,谁能料到顾玥萱竟然如此坚韧不拔?
面对老爷子和老夫人阴沉的脸色,她面色变换不定,话语难以启齿,而余氏也被气得呼吸急促。
顾玥萱的反击坚决而毫不留情,她拿捏分寸的技巧也恰到好处。
二叔和三叔没有出来吃饭,她就特意拿了两个大碗,将饭菜分别盛好,此外,还有一小碗她从菜园子里采摘的菜。
“三婶,这个菜叶磨碎后敷在破皮的地方,可以止血镇痛,屠苏博昨日回来我就是这么处理的,效果颇为显著,你待会儿给三叔敷上,别让他因为疼痛耽误了明日的劳作。”
“二婶,二叔的饭在这里,记得带进去啊。”
她做好了这个体贴的举动,然后朝着放下饭碗,面色不安的席兰芳递了一个眼色。
“婆婆,你在菜园子里劳作了一整天,早点带着弟弟妹妹进屋休息吧,洗碗收拾的事情有三婶负责。”
席兰芳胆子虽小,但优点在于服从安排。
眼看着唯一一个容易被操控的“软柿子”也逃进了屋内,余氏气得冷笑连连。
“好哇,我真是小看你了!”
“伶牙俐齿,确实不凡!”
顾玥萱微笑道:“二婶这话是什么意思,屠苏博和两位叔叔现在可是家中屈指可数的经济来源,我只恨自己照顾得不周全,生怕某一天断了收入,全家人就要被迫忍受饥饿的折磨。”
她的话音刚落,原本已经积累了满腹不满的老夫人也只能将责骂吞回腹中。
付出辛劳受点罪没什么大不了的,全家的温饱才是最重要的。
在面临能否填饱肚子的威胁时,心疼似乎也就不再重要了。
顾玥萱对此并无太多的惊讶之色,她端起一只小碗,轻描淡写地说道:“走吧,我帮你敷药,毕竟明天你还得为养家糊口而辛勤劳作。”
屠苏博默默无言,便跟随她步入了马厩。
门扉闭合之际,屠苏博略显疲惫的面庞上,不禁泛起一丝调皮的趣味。
“你在家里的一天都做了些什么?”
仅仅一天的功夫,这些人为何就变得如此顺从了呢?
顾玥萱取出一个小木杵,开始研磨碗中的草药,她轻蔑地冷笑一声:“我说话分量自然轻,但祖父金口一开,那就是圣旨。”
毕竟,那是老人家的亲口规定,谁敢拂逆?
至少在目前,这些人绝对是不敢的。
屠苏博未曾料到她能说服祖父,稍作停顿后问道:“你和祖父事先商量好的?”
第27章 实在是难以下咽
“那当然,否则你以为她们会轻易放下那张只会指使别人的嘴?”
见屠苏博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顾玥萱直截了当地说:“我跟祖父提起制作木炭的事情,他同意了。”
她早已布下香饵,只待祖父上钩。
屠苏博惊讶地问:“祖父真的答应了?”
顾玥萱笑得如同春风拂面:“祖父是一位深谋远虑的智者,他自然会答应。”
房陵的冬日严寒而漫长,每年都有不少人在严寒的侵袭下不幸离世。
在这严寒的环境中,取暖用的炭火成了必不可少的物品。
更为关键的是,烧炭几乎不需要成本,非常适合他们目前的困境。
毕竟,只需将砍伐的木材烧制成木炭,就可以拿去出售,然而砍柴绝非易事。
顾玥萱将调配好的草药递给屠苏博,托着下巴沉思道:“想要烧炭出售,就需要大量的木材,每个人都必须行动起来,一个不落。”
如果只是关乎个人的温饱,她可以独自承担,但她必须面对的现实是,整个屠苏家族的生存都依赖于这一大家子人。
除非让他们先尝尽苦涩,否则他们永远不会明白甜美的珍贵。
屠苏博没想到她会使出这样的策略,愣了一下,不禁勾起一抹笑。
“你昨日与我说,目前不必急于烧炭的事情,原来是因为这个?”
“难道你以为事情会那么简单吗?”
“一开始便提及烧炭之路,那多半是因为那些人忍受不了柴刀的沉重,或是负担不起背篓的分量。那些心怀鬼胎的家伙,其心机之深犹如他们脸上的皱纹一样错综复杂。最终,或许连屠苏旻旭都能一天捡回三根细小的树枝,但他们联手却连一背篓的柴火都难以凑齐。”
于是,不妨先让这些不愿放下身段的主子们,在这世间的艰辛中磨砺一番。等到他们被生活揉搓得足够,砍柴的劳苦也就不再那么难以承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