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巧地搬来一把小凳子,轻轻靠近老人的身旁坐下,然后条分缕析地将自己深思熟虑的计策和盘认真地讲述了一遍。
老人不时地提出一些疑问,而她总能应对自如,显示出其充分的准备和胸有成竹的态度。
在另一侧,屠苏旻飞透过窗户的细缝,目睹了顾玥萱与老人谈笑风生的情景,他那英气逼人的眉头不由自主地微微皱起。
“母亲,大哥似乎迎娶了一位不可多得的佳人。”
这个素来被人轻视的庶女,正在悄悄地获得老人的青睐。
对于二房和三房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股不祥之风。
屠苏博回到家中时,院子里弥漫着的是一股醇厚的米香,顾玥萱正在将焖煮得恰到好处的土豆饭从锅中盛出。
那些大小均等的土豆块吸收了充足的水分,变得异常柔嫩,而粒粒分明的米饭拌入了新鲜的野葱碎末,在蒸腾的热气中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即便是口味挑剔的老人也不禁为之侧目。
“你这种做法真是别出心裁。”
以往所食用的饭食,菜与饭总是分得清清楚楚,但这却是头一回见到将土豆与米饭一同焖煮的做法。
顾玥萱轻声笑着,语气中充满了诚挚:“若祖父品尝过今日的菜肴后觉得满意,那么今后我愿多操劳几回,为您烹调。”
那位长者听后,显然对她的显而易见的示好颇为受用,而在场的长老夫人则微微敛下了嘴角,表情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深沉。
“你二叔和三叔他们劳碌了一整天,晚餐你就准备了这样的食物?”
屠苏烨和屠苏霆比屠苏博晚一步踏入屋内,几人的神情都显得特别疲惫。
他们出门时还穿着整洁的衣裳,现在却是泥泞不堪,连带着头发和脸庞都沾染了厚厚的一层尘土,就如同刚从泥潭中爬出来的泥塑一般,令人不忍卒睹。
相比之下,屠苏博看起来还算整洁。
但另外两人进门时步履蹒跚,显而易见,他们在外的确经历了不少艰辛。
顾玥萱并没有对老夫人话语中的挑衅做出回应,她只是平静地回答:“祖母所言极是,确实,屠苏博他们在外辛勤劳作,肉类食物对他们来说自是不可缺少。”
“我正打算向您提出,家中的物资已显匮乏。您看,明日是否可以取些银两前往集市,采购一些必需品,以免损害了他们的健康。”
欲品尝佳肴,先得掏出银两。
单凭上下嘴唇轻启,便想凭空变出美味佳肴,你以为,我具备无中生有的神奇力量吗?
第26章 祖父金口玉言
紧握钱袋的老夫人被堵得无言以对,面色尴尬。
顾玥萱瞧见屠苏博怀抱着一堆脏衣裳,正打算前往河边洗涤,便立刻提议:“房内木桶里已经盛满了烧得恰到好处热水,你大可在屋内清洗。”
时光流转,转眼已入十月,微风之中透着丝丝寒意,即使是钢筋铁骨,也难以承受冰凉的水温。
屠苏博的第一反应却是疑惑地询问:“我不是告诉你等我回来再担水吗?你一个人去了?”
“哪有。”
顾玥萱笑意盈盈地回答:“是旻飞代劳去的。”
“放心吧,二叔和三叔的洗漱热水也已经准备妥当,你只管洗漱完毕,出来即可用餐。”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份贴心与关怀。
在屠苏博一时的困惑中,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巧妙地指派屠苏旻去挑水,不由得愣了片刻,随即哑然失笑:“好吧。”
他动作敏捷地整理好自己,头发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就匆匆走了出来。此时,顾玥萱正在翻炒着菜肴。
锅中翻滚的是各色蔬菜,切成细碎的小丁,再加上几瓣拍得碎碎的蒜末和适量的盐,只需在锅里翻炒片刻,就能成为一道简单却可口的配菜。
屠苏博主动将菜肴端上餐桌,尚未落座,便看到黎氏红着眼睛走了出来。
“父亲,母亲,三弟今天不能出来用餐了,你们先吃吧。”
老夫人忍不住询问:“他怎么了?”
黎氏忍了许久的泪水在这一刻决堤,她捂着嘴巴,哽咽着说:“三弟今天去砖窑搬砖,累得浑身皮肤都磨出了青紫,肩膀和手上的肉都被磨得血肉模糊,到处都是一片触目惊心的伤口。”
“他疲惫到了极点,一进屋就倒头睡着了,我……”
“我实在不忍心叫醒他。”
“你以为只有三弟承受不住这样的劳苦?”
余氏不甘示弱地冲了出来,尖锐的声音响彻屋内:“二弟全身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能看见的地方不是青的就是紫的!他手上那个巨大的伤口,我擦了半天的血都止不住!”
“这样的折磨,哪里是常人能够承受的?!”
顾玥萱将盛好的饭放在席兰芳的身边,碗底轻轻在桌上磕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连她的声调也显得有些沉闷。
“是啊,常人是难以承受这样的痛苦,那么,难道只有屠苏博一人能够承受?”
她目光闪烁,带着一丝讥讽地看着那些心痛不已的婶婶,语气中带着一丝深意:“看来在两位婶婶眼中,屠苏博根本不是人,他是应该受尽折磨的牲畜?”
黎氏错愕地回答:“我并非那个意思。”
“那么三婶究竟是什么意思?”
顾玥萱想到屠苏博那总是沉默寡言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气愤,她说:“二叔和三叔今天才刚刚开始劳作,就已经大喊受不住了,那屠苏博连续去了两天,怎么不见他哼哼唧唧地抱怨?”
“婶婶,屠苏博并非铜墙铁壁,他也是肉体凡胎,做着同样的工作,难道谁不知道疼吗?”
当屠苏博自己出去搬砖时,每一双眼睛都像猎豹盯着猎物一样紧盯着他,唯恐他少干一点,私吞一点。
如今轮到自己,就开始觉得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