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京檀用指腹擦去容钰唇角的水珠,低声问,“还冷吗?”
容钰恹恹地点头,不仅冷,身上还没力气。
其实屋里地笼烧得很旺,卫京檀穿着单衣都有些出汗,他脱掉亵衣,拉开被子躺到容钰身边。
男人光裸的上身仿佛蒸腾着火焰,散发着温暖炽烈的热度,容钰果断丢掉手里的暖炉,朝卫京檀依偎过去,靠在他滚烫结实的胸膛上。
两人挤在一张贵妃榻里,卫京檀搂紧了他,粗糙暖热的手掌伸进容钰衣服里,摩挲他冰凉单薄的脊背。
“离晦。”容钰声音很小地喊他。
卫京檀:“嗯。”
容钰语调缓慢,“最近京都的举子间流传一本集注,似乎和会试有关。”、
卫京檀沉默地搓着他的背,热度一点点传到容钰身上,容钰下意识拱了拱,把手放在卫京檀胸肌上捏捏,继续道:“有个孙举人经常去找表哥,想让他买那本集注,我觉得蹊跷。”
卫京檀仍是不吭声。
容钰抬眸看他一眼,男人垂下的黑眸十分冷淡,没什么情绪。
“算了,我自己查。”
“你怎么查?”卫京檀淡淡道,“春闱还有不到四日,你以为我还会放你出去?”
容钰揪住卫京檀的乳头用力扯。
“嘶”卫京檀眼皮一跳,捉住容钰作乱的手。然后起身下了台阶,到暖阁的书案上取出一张纸,递给容钰。
容钰接过来,垂眼读了片刻,眉宇间流露出一丝讶异,“这个孙举人的姑丈的表舅的妹妹的夫君的侄女婿的弟弟,竟然在翰林院当值。”
他一口气念了一串亲戚,累得喘了半天,嘀咕道:“真够远的。”
卫京檀“嗯”了一声。
他站在那,赤裸的上半身肌肉流畅,右胸那里被他扯得有点红,紧实劲窄的腰线没入宽松的裤腰,还能看见两条漂亮的人鱼线在腹肌上攀附。
不过分夸张,但每一块肌肉都强悍而蓄满力量,扑面而来的荷尔蒙。
容钰眸光微动,道:“你上来,我有点冷。”
于是卫京檀又躺过去,容钰靠在他热乎乎的胸口,用手指着那个名字,“陈林儒,元景八年入翰林院,负责编撰一职,参与今年春闱出题。他的妻子是京都王家的嫡次女。”
卫京檀补充一句,“也是李瑛的外甥女。”
容钰愣了一下,惊讶道:“李瑛,首辅大人?”
“嗯。”卫京檀握住容钰冰凉的手指,捏在手心里捂热,“李瑛拜入内阁已有十八年,是两朝元老,兼任翰林院学士,同时也是太子太傅。”
容钰加了一句,“还是太子的岳丈。”
太子妃出身京都李家,从小当成下一任皇后培养的嫡长女,已经为太子诞下一女。只是婚后太子妃十分低调,久居府邸,甚少出门。
容钰默了默,想起一个许久没见过的人,改天应该回府里看看。
“那这集注的事和太子有关系吗?”容钰蹙了蹙眉,不太相信,他觉得太子没那么蠢。
很显然卫京檀和他的想法一致,“除非他真的蠢到家了,才会如此明目张胆插手科举舞弊之事,否则皇帝一旦发觉,立刻就会怀疑他。”
“那会是谁?”容钰想起杨淮烨的提醒,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他和卫京檀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念出那个名字。
“容玥。”
他头昏脑涨地想,这是他的小少爷,他的春色满园。
容钰看着卫京檀,挑了下眉,“你怎么会想到容玥?”
自己能想到是因为表哥的提醒,再加上知道容玥重生才有了猜测,那卫京檀是因为什么。
卫京檀沉思片刻,没有隐瞒,“在扬州的时候,他曾派人透露过我的真实身份,想以此要挟我。”
容钰定定地看着卫京檀,往事电光火石般自脑海中掠过,恍然大悟道:“所以你那时候离开我,是因为容玥。”
卫京檀拨了拨容钰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去,“嗯。”
见容钰面色难看,他补充道:“我别无他法,我不知道容玥是怎么知道的,也无法确定到底有哪些人知情,如果我一直留在你身边,倘若事发,唯恐波及到你。”
容钰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方才还正常说话,瞬间就变了脸,“那你现在就不怕波及到我了?!”
卫京檀抿唇,“我后面想清楚了,容玥之所以一直没有拆穿我,恐怕是投鼠忌器,以元景帝的多疑,如果知道卫王府的人仍幸存于世,并且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活了两年,你们容家上上下下,都会被株连九族,容玥不敢冒这个险。”
“而且。”卫京檀顿了顿,专注地望着容钰的眼睛,嗓音低沉坚定,“我现在有本事护住你了。”
容钰下巴绷得紧紧的,还是气恼得不行,他气卫京檀自作主张,气卫京檀什么都不告诉他,气卫京檀总是把他当做柔弱的菟丝花一样呵护。
其实早在扬州时,容钰就因为类似的原因和卫京檀发过脾气,卫京檀也解释安抚过,可容钰的心结并没有解开,他仍旧对此耿耿于怀。
说到底,不就是因为他是残废吗?他不能像正常男人一样战场上冲锋陷阵,也不能在朝堂之上挟势弄权,所有人都瞧不起他,卫京檀也是。
躁郁的情绪顷刻间地在心底翻涌开来,大脑仿佛失去理智思考的能力,所有指令都往一个牛角尖里钻去。
容钰的胸口剧烈起伏,愤怒而难堪,他无法忍受这样的“蔑视”。
“你把我当什么?是不能走路的废物,还是不男不女的怪物!我脆弱到需要躲在你身后吗?我无能到遇见危险就要远离你吗?!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他不受控制地抬高了嗓音,眼睛都红了一片,手攥成拳发着抖。
卫京檀心中一痛,是他的错,他太过珍惜容钰,却因此忽略了容钰的傲气和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