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怜梦莲步轻移,款摆到门口,对外朗声道:“公子醒了,进来吧。”只见墨染应声而入,他身姿挺拔,步伐稳健。行至床边,对着司空煜恭敬地微微欠身,颔首示意道:“公子。”司空煜急切问道:“情况如何了?”墨染神色略显凝重,回道:“皇帝的人已然将都城拿下,如今那四王爷的人仍然死守着皇宫。不管皇帝如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那四王爷及其麾下之人皆执意不肯出来。”

司空煜又问道:“那对方可有说出何缘由?”墨染赶忙回道:“四王爷言,即便此次失败,他亦不承认自己是拜倒于皇帝之下,而是那个幕后精心筹划这一切之人。他定要见到那个人,否则即便死,心亦难安,魂魄也难以入眠。”

司空煜微微颔首,继而又问道:“太皇太后那边呢?”墨染赶忙回道:“太皇太后那边已然安然无恙。”司空煜心中似有千头万绪缠绕,当下便欲起身,却被怜梦伸手阻拦。怜梦面露担忧之色,柔声道:“公子,您如今身体尚未痊愈,这般急于插手此事,只怕会伤了身子。

况且,剩下之事交由皇帝那边处置,想必也不会有差错。”司空煜却一脸决然,道:“怜梦姑娘,我深知你的好意,然兄弟阋墙,实乃我心中大痛。我更不愿让外邦之人瞧见,四哥似是亡于皇兄之手,我若不设法彻底解决此事,即便离去,心亦难安。”

言罢,司空煜目光沉静地看向墨染,示意他将怜梦打晕。墨染心中虽有些犹豫,但见公子神色坚决,当下也不再多言,眼疾手快地出手将毫无防备的怜梦击晕。司空煜缓声道:“将她好生扶到床上安置,我们走。”说罢,便由墨染小心地搀扶着坐上轮椅,缓缓离开了房间。司空煜抬眸,目光坚定如炬,吩咐道:“速速赶往京都。”

第207章

墨染面露担忧,小声道:“公子,只是您的身体……”司空煜轻轻摆了摆手,道:“无妨,出发便是。”墨染见公子心意已决,当下不再多说什么,小心翼翼地扶着司空煜登上马车,马车旋即向京都的方向疾驰而去,车轮滚滚,扬起一路尘土。

次日晨曦初露,司空煜便已匆匆赶赴京都。墨染驱车一路疾驰而来,待到皇宫近旁,却因宫禁森严,马车不得再入。墨染忙不迭地扶着司空煜下了车,将人小心翼翼地安置在轮椅之上,而后缓缓推着轮椅,朝着那巍峨皇宫行去。

将至宫门,却被守军拦住了去路。只见那守卫神色冷峻,高声道:“此乃禁地,任何人不得擅入,速速离去!”司空煜却只是神色淡然,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轻轻一抛,那令牌便稳稳落在了守卫手中。守卫定睛一看,竟是太皇太后的令牌,顿时面如土色,连忙躬身行礼,慌慌张张地说道:“属下该死,冒犯了贵人,还请恕罪!”言罢,赶忙让开了道路。

司空煜并未理会那守卫,径直来到宫门口,朗声道:“烦请通传一声,就说司空煜求见,司空乐他要见之人已到。”不多时,宫门缓缓打开,却只许司空煜一人入内。司空煜微微皱眉,对门内之人道:“本王行动不便,这护卫需一同进宫,以防有不测。”门内之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说得在理,便点头应允了。

皇帝听闻宫门口发生之事,心中颇为好奇,急匆匆赶了过来,拦住那守卫问道:“方才是何人入宫?”守卫赶忙答道:“是一位戴着面具、坐着轮椅之人,身后还跟着一位护卫。”皇帝又问:“为何放他进来?”守卫回道:“他手持太皇太后的令牌,小的不敢阻拦。”皇帝皱了皱眉头,继续追问:“那你又是如何让这人顺利进来的?”守卫无奈道:“他直言自己便是四王爷要见之人,小的便依令牌行事,放他进来了。”皇帝心中疑云更甚,暗自思忖:这神秘之人究竟是谁?莫非就是一直暗中相助自己的那个人?想着,皇帝又问道:“太皇太后那边可有消息传来?”侍卫垂首答道:“回陛下,目前尚无太皇太后的消息。”

皇帝微微颔首,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叮嘱道:“看好此处,若有异动,立刻行动!再派一队人马,速速查探太皇太后的下落。”侍卫得令,齐声应道:“是!”随后,司空煜被带入宫中,来到司空乐所在之所。

司空乐见到来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冷冷地问道:“你是何人?”司空煜神色平静,淡淡地道:“你不是一直想见我吗?”司空乐的目光紧紧锁住司空煜,试探道:“你就是那个暗中帮助皇帝的神秘之人?”司空煜并未回答,只是微微抬头,目光望向远方,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司空乐见他不答,心中的怒火渐渐升腾,继续追问道:“我与你到底有何仇怨,你非要与我作对?”司空煜缓缓转过头,目光中透着一丝凛然,说道:“我不过是见不得无辜百姓在那纷争中受苦,那皇位,你真就如此志在必得,全然不顾百姓死活?”司空乐冷哼一声,道:“你不会懂的,这皇位本就该是我的,只因父皇的偏心,才让司空征抢走了这机会。他自登基以来,又岂有做得多好的地方?”

司空煜微微一笑,却无半分笑意,道:“可自他登基后,东陵并无战事,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这难道不好吗?”司空乐不屑地撇了撇嘴,道:“若是我登基,定比他做得更好。你的本事,今日我算是领教了。若你肯归顺于我,何愁大事不成?”司空煜自嘲地笑了笑,道:“就我这残躯,又能有何作为?我劝你还是收手吧,兴许还能保住一命。”

司空乐仰天大笑,笑声中却透着一丝孤寂与绝望,道:“让我向他投降,除非我死,否则绝无可能!”司空煜叹了口气,道:“你何苦如此执迷不悟?”司空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道:“若不是你一直在暗中相助他,我又怎会落得如此地步?看来,他在你心中的地位也很重要。既然如此,若我此刻杀了你,是不是就有了翻盘的机会?”

说着,司空乐拔剑而出,剑尖直指司空煜。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一声威严的喝声:“住手!”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太皇太后身着一身华丽服饰,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正急匆匆地赶来。

司空乐见状,目光投向一旁的侍卫,那侍卫摇头表示不知太皇太后是如何出行的。司空煜时隔两年再次见到自己的祖母,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波澜,眼眶微微泛红。

太皇太后走上前,用那温和而又关切的眼神看了司空煜一眼,而后轻轻一抬手,挡在了他的前面,神色庄重地说道:“司空乐,你要动手,便先杀了哀家吧。”司空乐看着太皇太后,心中一阵刺痛,道:“祖母,孙儿只是心中委屈,您还是回您的寝殿吧,免得受了惊吓。”太皇太后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慈爱与威严,道:“他说的没错,孩子,收手吧,此刻收手,还来得及。”

司空乐面上浮起一抹冷笑,那笑里透着几分不屑与倔强,缓声道:“怎么,祖母您这是也要我就此收手?”

太皇太后端坐在那里,神色威严,眸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缓缓开口道:“你这孩子,已然犯下诸多错处。事已至此,若能在此刻收手,或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司空乐听闻,心中泛起层层波澜,他猛地转头看向太皇太后身后的司空煜,目光紧紧锁住那人的身影,眼中满是疑惑与探究,脱口问道:“祖母,他究竟是何人?您为何竟肯护着他?难不成……是他!”话到此处,司空乐自己先是一惊,连连摇头,心中笃定地想着:“绝无可能!”

第208章

司空乐站在那里,身姿挺直,却难掩眼中的慌乱。他深知自己性格素来倔强,认定的事情很难轻易改变。眼前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一切。对于太皇太后突如其来的出现,再到这般维护眼前之人,他心中并非毫无猜想,只是……只是曾经亲自看着他在墓穴中入殓,那一幕至今历历在目,那棺木落下的沉闷声响仿佛还在耳畔回响,如今他却又为何会活生生地出现在此处?

难道这一切从始至终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只是为了将他引出来,好置他于万劫不复之地?司空乐心中疑窦丛生,不禁思绪飘飞,回想起自他离世后的种种过往。他紧咬下唇倒退了一步,手中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试图从太皇太后和司空煜的表情中寻找出一丝破绽。

许久之后,他心中的郁结仿若冰雪消融,释然之意在心底蔓延开来,与此同时,对方的身份也在这脑海的思索间渐渐明晰。他口中喃喃低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一切竟是针对我精心布下的一场骗局。司空煜啊司空煜,看来我还是小觑你了。”众人闻听司空乐口中说出的这个名字,皆是一惊。要知道,煜王在两年前就已薨逝,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如今自家王爷竟称对方为司空煜,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司空煜见司空乐已然猜出自己的身份,却并未出言否认。司空乐轻叹一声,缓缓说道:“我早就察觉你并非真的痴傻,原来你才是我们兄弟当中最为聪慧之人,只是你将这一切隐藏得极好。”司空煜听闻,目光平静地看向自己的四哥,神色中透着一丝无奈与感慨,轻声说道:“我亦未曾料到,与四哥再次相见,会是这般剑拔弩张的局面。”

司空乐仰头大笑,那笑声中虽有几分洒脱,却也更像是对命运的一种不甘与倔强,他大笑道:“败在你的手上,我认了,只是如今我已无法回头,既然如此,不如你来陪我,咱们兄弟二人一同上路,到了阴曹地府再续兄弟之情。”说罢,他身形陡然一闪,仿若鬼魅一般,众人甚至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已然越过太皇太后,剑锋直直抵在司空煜的喉咙之处。

他身后的墨染见此情形,想要出手阻拦,却已是来不及。然而司空煜神色坦然,没有丝毫慌乱之色,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四哥,那眼神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剑锋一点点靠近自己的咽喉,似是对生死已然看淡,又似是心中有着无比的笃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何处飞出一枚暗器,那暗器来势汹汹,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轨迹,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司空乐的手腕。司空乐只觉一阵剧痛传来,手中的剑“哐当”一声,脱手而落。

见此情景,司空乐心中涌起一股绝望,但他毕竟也是个烈性之人,见此情形竟意图自裁,可却又被人眼疾手快地阻拦了下来。随着这一阻拦,周围的守军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而司空乐也被打晕过去。司空煜目光朝着打出暗器的方向望去,轻声道一声:“多谢了,二哥。”在这兄弟几人之中,若论起武艺高强,二王爷司空昊称第二,那定是无人敢称第一。

司空煜这边只带了墨染前来,能够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悄然出手之人,除了他的二哥,众人心中也便有了答案。只见暗处之人缓缓走出,来到太皇太后跟前,恭敬地说道:“此事已了,祖母孙儿也该离开了。”说完,他朝着司空煜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

此刻,宫门被缓缓打开,皇帝带着众人匆匆赶来。看到司空乐已成阶下囚,被五花大绑起来,自己的祖母也安然无恙,皇帝那颗高悬已久的心才算是缓缓放下。太皇太后缓缓走到司空煜跟前,目光中满是关切与疼惜,轻声说道:“孩子,苦了你了。”

司空煜因戴着面具,无人能够看到他此刻面具背后的神情,只见他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紧接着身子一软,竟直直地晕了过去。身后的墨染见状,焦急地喊道:“主人,主人你一定要挺住,我这就带你回去。”太皇太后见此情景,不禁关切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快,快传太医,先将人送到哀家的寝殿去。”众人听了太皇太后之言,当下便将司空煜抬走。

皇帝见状,便命人先将司空乐收押起来,又差人去收拾这宫中的残局,而后自己也跟着众人前往太皇太后的宫中。此时他心中满是疑问,诸多疑惑在心中缠绕,亟待解开。

来到太皇太后宫中,众人小心翼翼地将司空煜放到床榻之上。那太医为了便于诊治,本想先将司空煜所戴面具摘下,却不想被墨染伸手拦住。墨染一脸肃穆地说道:“还请保留我家主人的最后一丝体面,我家主人不想有人瞧见他如今的模样。”太医见此情形,便又将目光投向太皇太后,只见太皇太后微微点了点头,那太医这才缓缓动手。

太皇太后看向墨染,眼中满是疑惑与关切,轻声问道:“这些年来,他究竟经历了何事?你且细细说来。”

墨染垂下双眸,缓缓开口道:“只能告诉您当初我们救走主人之后,主人本就受伤不轻,那伤口虽经救治却极为痊愈,之后又遭受重创,一直便昏迷着,这一睡便是数月之久。数月前,主人才悠悠转醒,可之前的大火焚毁了主人的容貌,主人性子高傲,从此便一直戴着面具,不愿见人。而且,他双腿因昏睡过久,醒来之后竟无法行走,如今只能靠坐轮椅行动。

主人醒来后,未曾忘却与您的约定,便不顾自身安危,殚精竭虑地开始布置一切,整日操劳,这才过度劳累而晕倒,至于其他细节,实在难以相告,还请您见谅。”

太皇太后虽心中仍有诸多疑虑,但根据墨染所言,她心中也大致猜到了些许。她深知这些年自己的孙儿在外历经了无数的艰难险阻,吃了多少苦头,遭受了多少算计,可他依旧未曾忘记当初对自己的承诺,而且还做得这般出色。想到此处,太皇太后不禁眼眶湿润,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烁,透着一丝哽咽。恰在此时,皇帝也匆匆赶来。

第209章

太皇太后见皇帝前来,目光温和地看向他,缓声道:“但凡你想知晓之事,但说无妨,跟哀家来,一一为你详解。”言罢,便携着皇帝向偏殿走去。

踏入偏殿,太皇太后遣退了殿内侍从,独留皇帝司空征一人。司空征垂眸沉思,脑海中回响着方才众人的谈话,隐隐有所猜测。只是,那猜测实在太过颠覆,他曾亲自查验过尸体,又以隆重的礼仪将其安葬,如今怎么会……

太皇太后微微叹息,打破了殿内的沉默:“你猜得不错,那失踪之人正是煜儿。你若行事不如此优柔寡断,何至于落得这般田地?煜儿又怎会遭受这般磨难?”司空征心中五味杂陈,轻唤一声:“祖母。”

太皇太后缓缓踱步,目光中满是回忆与疼惜:“从哀家中毒,到之后的一系列变故,皆为哀家与煜儿深思熟虑后的谋划。未曾想,煜儿竟会选择这般极端的方式开启这一切。那日,他命人焚烧府邸,哀家便明了,他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成全你这位皇帝。彼时,哀家只当这是他的金蝉脱壳之计,直至证实他并非诈死,哀家的心便再难平静。”

她微微顿首,眼中闪过一丝泪光:“这些年来,他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又有谁人知晓?哀家初闻他的经历,心中亦是痛如刀绞。没想到,在你们兄弟之中,他竟是最有情有义之人。为大义,为东陵百姓,他甘愿舍弃一切。待他醒来,你定要好好待他,切莫辜负了他的一片赤诚。”

司空征听闻祖母所言,如遭雷击,整个人浑浑噩噩,仿若丢了魂般。他素来自诩对兄弟关怀备至,可五弟竟为自己承受了如此多的苦难,而自己却一无所知。这份愧疚与自责如枷锁般紧紧束缚着他,只觉双脚发软,步履踉跄地迈向偏殿之外。

来到前殿,只见太医仍在一旁诊治。司空征强打精神,开口问道:“情况如何了?”太医抱拳,面露难色:“王爷伤势过重,微臣已竭尽全力。”就在此时,站在一旁的墨染走上前来,神色镇定:“这边之事已了,接下来的安排,相信陛下自有决断。若陛下当真不愿见到我家主人遭遇不测,还望应允微臣带主人离去。”司空征心中一紧:“你等要将他带往何处?”墨染拱手道:“微臣自会确保主人的安全,不会让他出事。此处医术有限,主人恐难得到妥善救治。陛下若真的心系主人,还请应允。”

司空征心中明白,墨染此言并非虚张声势,他既已如此说,定是有了万全之策。略一思索,便点头应道:“好,朕命人护送你们出城。”墨染微微福身:“多谢陛下。”言罢,便背着司空煜大步向殿外走去。

司空征早已吩咐下去,命人备好了马车。墨染小心翼翼地将司空煜安置在马车中,驾车出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