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城城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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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将我推搡在地上:“走,以后别再来了!”

我将自己的行囊捡起来,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我抬起头,遥遥地望着云海中的蓬莱仙山此回一别,我何时还能再见贺兰钰一面?

『我娘,决不是妖』少年的声音,不住在我耳边回响。这句话,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我的胸口上,让我呼吸难喘。

我看着紧闭的城门,久久没有回神。霍地,我听见有人叫唤:“师父,他在那里!”

我循声望去,就见天剑阁那一帮师徒向我快步走来。

“方才,多谢苏先生相助。”周长老朝我一抱拳,一点架子也没有。如今一看,他年纪似乎极年少的样子,横竖不过而立之年,没想到如此年纪轻轻,就已经担任长老的重责。若不是此人有过人之处,那就是师门后继无人了。

我收起杂念,也向他一抱拳:“敝人不过是一介妖修,委实担不起长老这声先生。”

“先生莫言谦辞。若非先生出手相救,在下的弟子怕是凶多吉少。”他突然想到自己未报身家,这才又作揖道,“在下天剑阁周念,乃是苍翠峰峰主,在此谢过苏先生保我弟子数人。”

(三十五)

我这下才知道,为何我会觉得这个周长老很是眼熟原来,他竟是周念。

犹记得当年,谢天澜将被天门宗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我,给带回了师门。周念原本是惊鸿剑所收的关门弟子,当时,我在苍翠峰上疗伤,所有弟子都对我避恐不及,只有他这个小师弟怕我烦闷,每日都过来和我说说话。

没想到,一转眼,他都成了一峰之主了。

本来,我还不觉得这十五年有多长,这下子我才发现,不管是天上地下,岁月如此无情,一眨眼便是时过境迁。

“苏先生。”我听见周念唤了我几声,这才猛一回神。

再看他的面目,念及自己当年对他好一番戏弄,后来我被带走的时候,他依依不舍的神情,当年在师门里的种种遭遇,顿然清晰了起来。

周念脸上的笑微微敛去,他问:“苏先生,你怎么了?”他的语气中带着担忧,许是以为我身上有伤。

但是,他刚想要走近,我便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

没等他开口,我就将目光收回,冷淡地应了句“无事”。

我一生遭人嫌恶,比谁都清楚,这世上绝无没由来的好意。纵然知道他并无恶念,我却不想与谁有其他纠葛。再者,我慕青峰现在这条命是捡来的,只要一日没好好看看我孩儿,我死也不能瞑目。旁人怎么想我,又与我何干。

我才走出几步,忽然气息不顺,下盘一乱,眼看就要跪倒在地上。

“苏先生!”周念一伸手想拉住我。他才刚近身,我一个反手,只差一寸就击在他肩上,好在我及时收住妖气,这才勉强未伤到他人。

刚才和贺兰钰一战,激发了我体内妖丹的戾气,所幸我尚能压制,不然……

我敛了敛目,眼白的如蛛丝一般的血丝微微褪去,眸光一抬,便见周念身后的那几个弟子聚成一团,看着我眼神又惊又俱他们想是从未见过活着的妖修,自然很是忌惮。

不论多少年,这世道仍旧和我生前一样。妖者,无论善恶,皆不为天地所容。

『我娘绝不是妖!』贺兰钰的嘶吼犹在我耳边盘旋,更令我觉得四周的目光如刀,片刻也不想在此地多留。

我擦去嘴角的血迹,再不看一眼他人,扭头便走。

然而,我并没有走远。

七一*零(舞:八八舞九零

蓬莱山极为广大,天都城占据一头,周围小峰环绕,甚至还有一些依附蓬莱的小门小派在此处自立门户。

我跋涉千里,只为寻找当年留在这人间的牵挂,如今才有了一点线索,自然不会轻易离开。

我在村中一隅,这里位于蓬莱山脚十里之外,往来的多是些无名散修,他们修为低微,察觉不到我身上的妖气,我这些时日便藏身于此,自然打听到了不少事情。

“天门宗法宝无数,其中有一个叫天机仪的神器,可鉴人妖仙魔。传闻十日前,天机仪轮盘大动,莫说引得长老弟子出动,连少宗主都亲自出马。”

“你们是没能看见,贺兰芝手里的麒麟骨扇不愧是上古神物,一出手便招来罡风地动,可谓是天地为之变色,管他是什么厉害的妖邪,也挡不过少宗主一击。”

说书的人讲到兴起,突然有人问道:“天机仪虽是神器,可却要不少灵力催动。据说,贺兰芝日日夜夜守在天机仪前,十多年如一日,好像在等谁一样。”

“要说怕邪妖作祟,魔君已陨落多年,魔修群龙无首,早就不成气候,天门宗如此大费周章,究竟要防范谁人?”

说书人一拍扇子,道:“天门宗开宗五百年,如今立于各宗各派之上,已有仙首之威仪。眼见通天浮屠塔落成在即,宗主不日就要出关,如果这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又有谁担当得起?”

通天浮屠塔?

我立时想到,当日在天都城看见的高塔。那巨塔高耸入云端,远远不见尽头。对俗界来说,这天洲仓土便是他们的天,那对这片地上的人来说,天际的尽头又将是何物?

很久以前,我也有过这样的疑问。当年,我身边能够问的人,也只有谢天澜。

『大乘之上,便得圆满,自可成道。』果然不出所料,谢天澜重复着先人之言。少年时的我听了以后,问他:『师叔,那成道以后呢?』

谢天澜一静。在我以为他不会理我的时候,他喃喃道:『也许,是什么也没有罢。』

素知,剑修走的是极为刚硬之道,断不可有一丝迷茫,一旦心生疑窦,道心就再也不能坚定。

现如今,我每每忆起前生过往,就能察觉,惊鸿剑其实早有异样。他心中从未相信过道,我能发现这一点,许是我二人都步入穷途,处于深渊之中。

靳涯和谢天澜都说过,我和他们是一样的。我今世重活到现在,大多的时候,仍处于混沌之中。我不晓得他们说的话,到底对是不对。

唯有一点,我是承认的我们想要的每一物,皆是极险中苦苦求来,可这世间,到底有身死魂消也求不得的东西。

我待在蓬莱山的山脚下,白天的时候,向往来的散修打听天都城的情形,夜里就在镇外一处破庙里修炼,转眼就过了近月余。

我的残魂依附的这颗妖丹,原本是谢天澜留给自己最后的退路,自然是非同一般。若不是我前生修行过不少旁门左道,对这世间又还存有极深的执念,恐怕也是消受不了的。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