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哥可以叛逆,他把皇上气厥过去都行,因为他是皇上的儿子,虎毒不食子,三阿哥再过分,顶多就是被软禁,日子过得苦一点,命还是在的。你柏江是什么东西?你不过一个小太监,没人在意小太监的性命。

况且你当皇上真不知道九阿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吗?他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宜妃娘娘那么泼辣的性子,她能老老实实在那跪着?皇上知道谁对谁错,只是三阿哥原本占理,如今让他闹了一场,有理也变成没理。

三阿哥也怕柏江触怒皇上,他赶忙把话岔过去,“我怎么会上吊?皇阿玛的想法真危险。”

他从包里掏出白绫和软皮托,“这个叫颈椎牵引器,由于经常伏案写字,脖子会非常僵硬,使用这个可以缓解颈椎的不适,我给大家演示一遍。”

太后看见白绫都觉得害怕,“还是不用了!好孩子,我相信你是在牵引……那个什么……颈椎。” 求求你别演示了,你当着皇上的面上吊,你是真活得不耐烦了!

皇上冷声道:“不必拦着,让他演!”

乾清宫房顶太高,白绫不够长,三阿哥让梁九功再拿一条白绫过来。梁九功吓得直咽口水,最后拿来一卷粗绳,连着原本的白绫都换掉了。

老天爷,那玩意儿多晦气啊!怎么敢拿到皇上眼前? 三阿哥系好绳索,套上脖套,脚尖踮起,他拍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诸位,先给大家伙表演一个简单的。”

他头不动,脚尖不动,腰部扭起来画圈圈。 “来!跟我一起唱!爱的魔力转圈圈,想你想到心花怒放黑夜白天……”

下巴上有皮托,唱歌就有点张不开嘴,发音吐字就不太清楚。 三阿哥换了个姿势,上个高难度。他两腿盘在一起,这回没有脚尖支撑,整个人都悬着的。

太后有点怕,“三阿哥,这样能行吗?别把脖子抻坏了!” “能行!您就瞧好吧!梁公公,过来推我一下,我盘着腿晃不起来了!”

梁九功抬头瞧皇上一眼,到底没敢过去推。 三阿哥深觉遗憾,只能换个姿势,变成悬空小跑。

一边跑一边给自己配乐,“丢丢丢!丢丢丢!当当当当当当当当,丢丢丢~丢丢丢~” 哎!这就是西游记第一回,神猴出世! 皇上闭上眼,不想再看这出闹剧。

“够了!下来吧!”

三阿哥解开脖套,“您看,我没有上吊,我在锻炼身体,这就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来之前,您肯定听宜妃娘娘编排我了,说我为了一个小太监打了亲弟弟,用鞭子抽他,扒了他的裤子。她是这样说的,那就是事实吗?”

宜妃侧头刚想为自己辩白,就听三阿哥自问自答了。 “是的,这就是事实。” 三阿哥冷着脸,没有了说笑的意思。

“他抓住我的小太监,要剥了他的裤子,他的太监勒住我的脖子,他们冒犯我,在离开的时候没有一句道歉的话,九阿哥还叫嚣着要杀了我。如果不是我有两下子能反击,如果我脸皮不这么厚,此刻我已经撞死在宫道,再没脸活着。”

三阿哥走到宜妃身边,“我要问问宜妃娘娘,九阿哥年纪小,还不懂事。他说我是疯子,不配做他哥哥,这些话是谁教的?他要扒太监的裤子,然后用鞭子抽。他扒人裤子干什么,他想看什么?年纪这么小就这么龌龊,又是谁教的?”

宜妃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冲花了妆容。她终于后悔了,后悔没有早点管住九阿哥,招致今日的祸事。

太后忙道:“九阿哥怎么会说这种话?宜妃,你过来找我哭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宜妃哭道:“太后,臣妾也不知情啊!皇上,太后,你们不能听三阿哥一面之词!臣妾无能,确实对九阿哥疏忽了管教,平时也过于娇惯,但那孩子不会这样无法无天的。许是他身边的太监带坏了他,也未可知啊!”

三阿哥拍手赞叹,“宜妃娘娘好口才,一问三不知,把责任推了个干净。可据我所知,宜妃娘娘对九阿哥宠爱非常,恨不得整天抱在怀里。你那么疼他,天天守着,你不知道自己儿子学了坏毛病?你就任由太监带坏了他?

我看是上行下效,宜妃娘娘行事不正,九阿哥和下人们学了个通透!” “你!”

三阿哥冷笑,“你冲我瞪什么眼!你平时没少在九阿哥面前说我是疯子吧!不然他能叫那么顺口?”

三阿哥弯腰与她对视,“既然知道我疯,娘娘就该明白一个道理,疯子做事是不顾后果的。今日我上你翊坤宫门前锻炼身体,明天我就能拿刀抹了你的脖子。”

说着他手指在宜妃脖子上一滑,冰凉的手指飞快划过,宜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吓得瘫软在地。 三阿哥退回去垂眸站着。

大殿里又安静下来,过了半晌皇上说道:“宜妃教子无方,降为嫔,禁足半年。九阿哥送去阿哥所,身边的奴仆尽数换了。另外,参与此事的太监,全部杖毙。”

“皇上!”宜妃哭着看向皇上,却不敢为自己求情。 她入宫这么多年,远比太后和三阿哥更了解皇上。她知道此事绝无转圜的余地,再恳求只怕结果更糟糕。

她哭着磕头,“臣妾知错了……” 梁九功扶起她,派人将她送回翊坤宫。 三阿哥垂手等着,等皇上对自己的判决。

他殴打九阿哥,但事出有因,若是让皇上来评理,这不算什么大罪过。

但后来三阿哥闯入后宫,在翊坤宫闹上吊,不仅不吉利,他还视宫规于无物,造成很恶劣的影响,这可是比殴打九阿哥更严重的罪名。

皇权不可侵犯,宫规不容践踏,这是维系皇权和皇宫稳定的基础。要是每个人都在宫规边缘试探,那些规矩还有存在的必要吗?这满宫的人怎么管理?

三阿哥等着皇上定罪,却听皇上说道:“你也回去吧!带着你的小太监。” 三阿哥惊讶地抬起头,“您不罚我?” “嗯,回去吧!” 三阿哥愣住了,甚至有点恍惚。

侍卫松开柏江,瘦弱的小太监去扶他,三阿哥摆摆手,“你先……你先出去。” 柏江有点担心,但还是跟侍卫们一起退下了。 皇上问:“还不走吗?你还要说什么?”

“真的……不罚我了?” 皇上冰冷的眼神藏在阴影里,“不罚了,回去休息吧!” 三阿哥点点头,转身就走,刚走出两步,他就弯下腰,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上。

眼泪开了闸,就像往前奔腾的河水,再也停不下来。 他扶着腿,抽噎着,渐渐的哭声越来越大,他伏在地上嚎啕。

皇上无奈,“你哭什么,是你打了人,是你去别人门口上吊,是你当着我的面威胁妃嫔,还要抹了人家脖子,你有什么好哭的!”

三阿哥哭道:“我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我想过你可能会打我,可能会圈禁我,甚至可能会杀我,但我……我还是那么做了。我真的受够了……我受够了这样不疯不傻的日子……

我没办法跟人很好的相处,我没有办法融入这个社会……我想着闹吧!大闹一场,我死了也好,关进牢里也好,我就解脱了。我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不用去想别人背地里是怎么议论我的……”

他趴在地上哭得喘不上气,“但是我没想到……你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问,只是让我回去。我从出生起就想要的,就是……就是这样一点偏爱!可是……可是太晚了,我以前还能靠着这个,装作一个正常人,现在回不去了……我病了,我回不去了……”

皇上没想到三阿哥竟然是这样的想法,他见这些日子三阿哥上学上得挺好的,以为他在慢慢恢复,没想到他只是强撑罢了。

皇上在得知三阿哥闯入后宫闹上吊的时候极为震怒,他以为三阿哥仗着自己有病,加上皇上这些日子的宽容,他就开始蹬鼻子上脸。

皇上没有立刻处置他,本是打算秋后算账。再一个也是因为宜妃所作所为犯了他的忌讳。

皇子可以顽皮,但不能不知礼数,九阿哥被宜妃教坏了,他已经不是淘气的问题了,若不及时矫正,这孩子就废了。

还有,宜妃这些日子频频往淑慧公主那里走动,她打着什么主意,皇上一清二楚。二公主是皇上亲女儿,他好不容易给女儿找个好亲事,岂能容宜妃插手。

再有,出事后宜妃去太后那里告状,就是想蛊惑太后,先定了三阿哥的罪名,之后皇上想翻案也难,他毕竟得考虑太后的脸面。若不是三阿哥闹得大了,没准真让她弄成了。这也是皇上不能容忍的,太后可以愚蠢,但她不能做一个妃子手里的枪。

太后看三阿哥哭,心里也跟着难受,她推了推皇上,“你去哄哄他啊!” 皇上走下去,将三阿哥搂在怀里。 “好啦!别哭了,男子汉怎么能哭呢?”

三阿哥嘴巴咧成手机充电口,“没人疼的时候,我也不哭,你难得疼我一次,我的眼泪就……就停不下来了……呜呜呜……”

“胡说!我以前还不够疼你吗?夏天避暑,出宫围猎,塞外巡视,哪一次没带?”

“那是因为……因为我听话懂事!如果,如果我当时不是个听话的小孩,如果我像现在一样胡闹,你会带上我吗?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你无条件的偏向我!我要的就是这个无条件!不管我是好是坏,不管我蠢还是笨,你都能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