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来吧，我们随便聊聊。” 陆明知道，何曼文只是暂时麻木了在面临极端压力或创伤后，一个人在心理或情感上会出现与现实或自我感觉分离的状态。

他搬来两把木椅，自己先坐下，随即拍了拍另一把木椅示意何曼文。见状，何曼文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跟着坐下来，双手搭在膝盖上。

“对了，你肚子饿不饿？我猜你应该还没有吃早饭，就给你带了点吃的。”陆明从斜挎包中掏出饼干和牛奶，先后把它们塞进何曼文手心里，不忘补充了一句，“如果你现在没胃口，可以等会儿再吃。”

何曼文低下头看着饼干，若有所思。大概两三秒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道：“我不知道。”

“没关系。饿着饿着，你肚子肯定会叫。”陆明稍作思考，一边观察何曼文的反应，一边尽量委婉地开口，“刚才我在门外看到蔡静如，她可能对你不怀好意。”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刹那，何曼文魂归原位。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此前被隔绝在外的情感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你还好吗？”陆明想了想，给她递去一包抽纸。他没料到，蔡静如对何曼文的影响如此之大。

何曼文接过抽纸后做了一次深呼吸，自顾自地说：“我知道的，爷爷迟早会离开。这段时间他并不好过，但怕我看出来，他就一直强忍着病痛。”

陆明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我以为只要不缺吃穿，日子就能好过点。我以为我很爱爷爷，其实好像也没有，因为给他擦身的时候，我内心是嫌弃的。我想，或许我只是害怕孤独……”她扯了一个苍白的笑容，泣不成声。

不知不觉中，何曼文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鼻子也变红了。她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不愿让鼻涕流出来。

出于礼貌，陆明刻意不去看她，真诚地劝慰道：“这是人之常情。每次闻到老年人身上的气味，我也会忍不住嫌弃。久病床前无孝子，你已经牺牲了太多。”

“是啊，我再也不是爷爷的骄傲了。我居然撒谎骗他，说我有一个实力强大的男朋友，说那些换来的矿泉水和食物都是男朋友给的……要是他知道了真相，一定会很失望吧。毕竟他常常教育我，做人要有骨气。”

此时此刻，何曼文一脸沮丧，那天生的黑眼圈使她看起来更显憔悴。

184 · 第183章 淈泥扬波

【亲爱的，你值得一切。】

“我们没得选。同样是孔玉发的食物，我吃不饱，而你食量比我小，差不多可以吃饱，但是你还有爷爷要照顾。我知道，你想让你爷爷体面一点。”陆明说。

由于湖泊和河流大多被污染了，所有人都不得不面临水资源短缺的问题。目前，饮用水主要依赖存放在仓库里的瓶装水，至于用来洗澡、洗衣、烹饪等的生活用水？这就难以保证每个人都享受到了。

在长期缺水的情况下，寻找替代水源成了当务之急。

首先，排除海水淡化。第一、与湖泊和河流一样，大海被污染了的可能性很大。第二、大海距离太远。

净化污染水源则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常见的方法有物理方法，化学方法，电化学方法等。问题是条件不允许，这里缺少相应的工具和材料。

雨水收集可简单可复杂，最少只需要一个大型的储水容器，如带盖的水桶防止污染和蒸发，以及一个从屋顶排水管连接到储水容器的管道。

因此，即使没有复杂的雨水收集系统，人们仍可以尝试收集和利用雨水。这些收集到的雨水需要经过适当的处理，如过滤、沉淀、煮沸、蒸馏，以及其他处理方法……

对于普通人来说，烧饭是一种奢侈。因为条件有限，大家普遍吃一些冷冰冰的、即食的东西。洗衣服也是一种奢侈，大多数人努力避免弄脏衣服，能穿多久就穿多久。倒是洗澡还可以想想办法，再不济，简单地擦个身就相当于洗过了。

陆明认为，凡是有点洁癖的人，都无法忍受自己长时间不洗澡。一天不洗就觉得浑身难受，这样的人多了去了。

再度走上这条出卖自己的老路，他所求的并不多。除了吃饱穿暖之外，他希望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邋遢。

何曼文点了点头：“当时我犹豫了很久，也想过求助李明珠。想想还是算了，背负别人的人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别说，她自身难保，没有能力帮我。”

论处境，研究所里的人不比普通人好多少。她隐约听过一点不知真假的传闻，说是研究所里有个女人受辱自杀了。

这个无辜的女人是谁，又叫什么名字？她不得而知，也无从求证。也许，她曾经无意中见过对方。

在末世，人人都可能成为受害者。这并非取决于受害者的外貌或年龄，而是由加害者的恶意决定。

“我真的不知道今后该怎么活下去。像我这种人，朋友弃我而去，家人也离我而去。”何曼文突然感觉自己很冷，忍不住怀抱住双臂取暖，自怨自艾道，“我还没有试过被爱的滋味。但我想，我不配拥有爱情。”

这时，陆明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神色认真地说：“爱情没那么高贵。亲爱的，你值得一切。你的价值不靠任何人赋予，你说了才算。教你一句话我需要你的认可吗？”

何曼文慢慢抬起头来，看着陆明有些不知所措：“陆明，你……”

“其实，平时我就是这么劝自己的。我们都一样，谁也别说谁。”陆明露出一抹微笑，顿了顿说，“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185 · 第184章 与世推移

【要想被人看到、被人听到，就必须付出点什么……】

“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你似乎有些惊讶。老实告诉我，当时你觉得我是做什么的？”

何曼文没有隐瞒，直率地回答：“说实话，我差点以为你是个大明星。你的身材偏瘦，这又让我想起了古装剧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谢谢你有这样的感觉。”陆明一时之间心情复杂，眼中不禁泛起了泪光，说不清是感动还是遗憾居多，“其实，我只是一个十八线小演员。”

话音刚落，何曼文怔住了，嘴巴微微张开。她竟然猜中了！不对，陆明生得这么好，怎么会只是一个小演员呢？

想到这里，她仔细打量了陆明一番，越看越是感到不平。她没有看错的话，陆明这张脸分明是纯天然的。如此俊俏的演员，难道不比那些流量明星强吗？

尽管很少追剧，但她偶尔在刷视频时还是会看到近几年电视剧的主演。这些主演怎么说呢？他们的长相甚至不如早些年的配角那样有辨识度。

何曼文的反应更让陆明心中苦涩。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将自身经历娓娓道来：“我有一个演员梦。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渴望去体验各种各样的人生，去感受不同角色的喜怒哀乐……于是我进了这个圈子，天真地以为自己能成为一个好演员。”

“然而，现实很残酷？”何曼文小心翼翼地问道。她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背后的答案可能比较敏感。

“是的。我跑了好几年龙套，渐渐地才接到一些有两三句台词的小角色。我想过要放弃，但无论如何也不甘心。如果我放弃了，那这么多年的坚持不就白费了吗？后来我发现，能出头的寥寥无几。要想被人看到、被人听到，就必须付出点什么……”

无数次，他梦见自己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台下粉丝们热情地喊着他的名字，为他尖叫和欢呼。梦太真实了，好像他真的很受欢迎一样。

何曼文脑海中闪过一个猜测。很快，陆明的话印证了其真实性：“你应该猜到了我接受了潜规则。”

“是富婆吗？”何曼文故作轻松地问。她脸上的沮丧消失了大半，显然陆明的故事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不是，是一个中年富豪。他这人有点变态，喜欢在‘玩具’上留下记号。比如，他曾想亲手给我打一对乳钉。”

说到这里，陆明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手指。两个月前，他实在忍无可忍，便抠掉了渐变色美甲，导致指甲表面留下了一道道微凹的横线，痕迹犹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