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树林中,一片极为突兀空旷的空地,好似是被一根巨大的烧火棍在这片翠幕上烫出来似的。
“啊!”薛灼星“噌”地一下弹起身子,左右看看,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醒了?这回是真醒了吧?”
他扭头看着靠坐在石块上的祁天河,简直有一堆疑问:“天河,我昨晚……我操,这里怎么了,怎么都被烧光了?等等……我衣服怎么换了?”
祁天河肩膀抖了下,看了眼薛灼星身上套着的自己的衣物,又心虚地挪开了目光,“呃,昨晚,有、有妖物袭击……”
薛灼星只觉浑身酸痛,他揉了揉头,“嘶,头好疼,妖怪?你没事吧?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好像还做了个很可怕的梦……”
祁天河从未骗过人,表情都不知道怎么摆了,一脸木然地看着树根,背着提前想好的词:“嗯,是一种会制造幻境的妖,我已经赶跑了,没事。打斗的时候衣物都坏了,我就帮你换了,星哥梦到什么了?”
薛灼星狐疑地看着他,“真的?我记得我看到了你……呃……”
他倏然间又回忆起了天河浑身赤裸骑在他身上的样子,脸色一红,也不好意思了,“不不,没梦到什么,我们快赶路吧。”
他一把揽住祁天河肩膀,二人走在山林小路间,都各自怀着心事,居然还真让祁天河糊弄了过去。
山野路漫漫,二人并肩前行,薛灼星嘴里叼着片竹叶,边走边吹着悠扬的曲子,祁天河向前方眺望,远远的,已经能够看到山脚下农家飘起的炊烟。
【作家想說的話:】
合并双更大长章,这不得夸一个?
邱启浩第一卷19、20章出场的,感兴趣的可以回去翻翻。
直男开苞绑定了后面的某一段剧情,别着急
第二卷:恩仇
第49章第七章
竖河郡,寻风城。
繁盛的城市围绕着高耸入云的双子峰而建,山脉庞大,衬托得这等大城也显的这般渺小,两座山峰间横插着一柄宽大的断剑,不时有剑鸣声从缥缈的云端传来。底下的人们却对此见怪不怪,依旧淡然地熙攘往来逐浪阁是最为入世的修真门派,门内修士与凡人中的文人侠客时有交流,他们的祖宗都这样生活几千年了,早已习惯,甚至此刻的凡人市井中都走着几个采购食材的练气期弟子。
隐没在云层上的峰顶处,雾气氤氲,淡金色的阳光如绸缎般铺洒在洁白的云朵上,不时有踩着阔剑、坐着画轴的弟子从云间飞过。
逐浪阁南北两阁的长老们正聚在一间古朴大气的楼阁中,盘坐桌前。
“……这掏心灭门案,其实远不止凡间所说的三十余起……根据幽都传来的消息,狩文帝至少收到了大小官员上奏的灭门案上百起,都被他隐了下来暗中查探,却是怎么也逮不到凶手踪迹,怀疑是修士所为,给我们三派一山都递了密函。”
一穿着墨袍的文雅老者捏着胡须道:“凡人确实无这等手段,但老夫觉得这并非同一修士所为,数起案子都是前后脚发生,相隔大半个中州,现今的几位渡劫强者倒是能做到,但……”
他话没说完,众人倒都理解,已经站在修真界顶端的大能,何至于对普通凡人下手,只可能是多名修士,甚至好几伙修士,在各地一同制造着这血案更何况渡劫期修士本就没几个,他们阁主都占了俩,根本没有可怀疑的对象。
这时,一个人高马大的长老愤恨地锤了下桌子,满脸怒意,“竟敢杀到我竖河郡,真是胆大包天!”
这一看便是北阁的,众人早已习惯了他暴脾气,继续讨论着,一年轻长老看到密函上皇城也有一户被灭门了,犹豫着道:“幽都也有?有神凰集在那,他们应该可以解决……”
“慎言!事关黎民百姓,咱们竖河郡也有数起,怎么能将责任全部推给神凰集?”
“是我失言了……”
老者叹道:“此事先不必惊扰二位阁主。唉,世间只道我三派一山繁荣昌盛,却不知如今已是暗流涌动,圣灵山自顾不暇,流霞宗门内纷争不断,神凰集掌门二十年前骤然失了音讯,其弟匆忙继位……纵观之下,竟只有我逐浪阁还算安稳。”
另一长老点头附和道:“中州乱,其他各界也不太平,北界钟灵座座主派人偷了魔族的东西,近日里魔界的动荡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北妖界已经坐不住了,东妖界与之素来敌对,应该也不会坐以待毙。何况,还有那种东西压在地下……我看呐,等圣灵山那群和尚撑不住的时候,这九州大地就要起大乱子喽……”
“罢了,真有大乱自有我们这群老骨头顶着,现下还是先派弟子查明这掏心灭门案之后到底有何阴谋,只望别是为了什么惊世邪法……”
众人又议论了下阁内事宜,那长须老者忽而看向角落里安静坐着的一个俊朗男子,男子身着洁白的外袍,袍上以豪迈的墨锋勾勒了山水行云图,配上他那利落的剑眉,端的是一副英俊潇洒惊才风逸的模样。只是那一双桃花眼总叫人觉得带着些笑意,把一身南阁弟子本该清隽文雅的气质撕破了个口子,无端的显出些轻浮来。
长须老者抚着下巴,往他的方向点了个手诀,男人微微一惊,周身浮现出如水波的墨痕,墨痕往他身前一钻,就将他手中的画卷裹了出来,大大方方地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只见那画卷上绘的是一个赤裸高大的结实男子正一步踏出温泉,精湛的画技将氤氲的水汽描绘的有如实景,男子背对着众人,看不清样貌,水珠从他如山峦般起伏的背部肌肉滑下,在这个角度下本该暴露出来的股间风景,巧妙地被温泉一侧生长出的竹枝遮住了,叫人浮想联翩,不知这竹叶之下藏的是何风光,是那凸显出阳刚之气的圆润双卵,亦或是最为隐秘的男子后庭……
没错,那桃花眼的俊朗男子一脸正气淡然,手中拿着的却赫然是一幅裸男出浴图!一时间,无论南北哪阁的长老都面露菜色,瞪向那小子。
长须老者摇了摇头,“没个正经!景行,方才说的你可都听清楚了?”
顾景行被抓了个正着,也不羞恼,笑道:“长老勿怪,当然听清楚了……长老这是想让我领着人去查这案子?”
“嗯……倒也不急,你且先去一趟延举城外的拢琥山,三天前李衡和昀恒二人到那查探,久无音讯,老夫恐有事端。”
顾景行叹了口气:“唉,我前些日子才跑西边降了个花妖,现在又要让我跑最东边,好歹是个化神修士,怎么尽让我做些杂活。”
长须长老笑道:“正好你卡在化神巅峰久未突破,出去云游除了带回来个北阁大师兄,也没游出来个什么结果,做些小事说不定反而于心境有益。”
顾景行倒也不是真抱怨,站起来规矩行了个礼,“弟子领命。”
待出了议事的阁楼,顾景行看着被太阳照得有如仙境的金色云层和对面另一座钻出云顶的翠绿山峰,脸上的表情骤然正经了起来。
李衡前去拢琥山的事,他是知道的,近些日子来,竖河郡坊间多有流传,说中州兴起了一名为“煞血楼”的邪派,不少朋友亲眷都被那邪派打着“寿无穷,得仙道,力撼天”的名号引了去,却是再也没回来。
这事奇就奇在,兴起了新的修真山门,中州各宗各派竟都没有一点消息,所有传说都来自民间,是以逐浪阁只当是哪个武林门派打着修真的名号为害世人,让李衡带着个师弟就去当做历练查探了,没想到三日过去仍未回来。
顾景行暗道不妙,李衡虽说是大师兄,但到底入门时日尚短,哪怕他学洛应天的《无锋剑诀》学的再快,修为也跟不上,如今不过筑基巅峰,比随行的昀恒都差了一截。如果那煞血楼真没那么简单,二人怕是都有危险!
顾景行心思急转,动作利落地唤出一只质朴的毛笔往前一甩,毛笔顿时变大,他一步踏上,如那些御剑而行的弟子一般朝着东边急速飞去。
竖河郡极东,延举城,远处的天际似乎闪过了一道墨迹,好像有人在天上挥下一笔狼毫。
顾景行悄无声息地飞过城上的天空,速度不减,飞速以灵识下探,那惨遭灭门掏心的院子浮现在他识海中,尸体早已被收殓,但几乎糊满了整个院子的血迹还留着,无人敢去打扫,院中没有活物踪迹,也查不到修士的气息。
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顾景行蹙着眉继续朝城外不远处的拢琥山飞去。
拢琥山上树木很少,大部分都是庞大的橙红色山石,这儿是民间关于煞血楼最后提及的地方,此后这煞血楼就如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了消息,许是因为害的人太多遮掩不住风声,索性直接弃了这拢琥山的据点。
顾景行神识迅速掠过整座拢琥山,竟是一时没发现任何异样。他眉头一动这煞血楼果然不简单,以幻境遮掩踪迹,必不可能是江湖门派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