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你……你是……”婉心一手拿着灯台,一手指着我,声音颤颤巍巍,我看她脸上惊愕的表情,这才想起自己的头发还披散着,定是被她发现我是女的了。

我看看李承汜,又看看她,一时之间心里乱极了。

“何姑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救人要紧。你有没有法子?”仁轩道。

我赶紧也说:“对,对,何姐姐,我的事情以后再说,你……你先救救李承汜吧!”

我说着,看着她脸上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我急得一下子跪了下来:“何姐姐,这事是我不对,但是我求求你救救李承汜吧,他就快要死了……”婉心呆愣片刻,拉我起来,脸上流着泪,什么也没说,就走过去,弯下腰扶着李承汜:“把他……把他抬到床上去。”

婉心和仁轩、子衿三个人,加上我,把李承汜抬起来。在床上安顿好以后,他们三人就合起来给他运功逼毒。我在旁边只能干瞪眼瞎着急,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时候真是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成,真是太没用了。过了很久,李承汜眉毛终于皱了起来,然后嘴角一颤,吐出一口血来,我赶紧凑上去,拿出帕子给他擦嘴角上的血。

我一边擦,一边就看见李承汜终于慢慢睁开了那双眼。他一睁眼就看见我披头散发的丑模样,还满脸泪痕。

我惊喜道:“哎,醒了!”

他看看我,嘴角却勉强一笑,他虽然从没对我真心笑过,但是这次这浅浅的一笑确是那么柔,那么真。

我眼泪又下来了,看他又闭上了眼,心里又慌起来:“啊,又晕过去了!”

“快给他把药服下去。”婉心在李承汜身后说。

我赶紧从桌上摸到那几粒小丸药,哆哆嗦嗦地端着碗里的水,凑到他嘴边,口中喊道:“你……你醒醒,把药喝了!”

他果然又睁开眼,看着我,微微张开嘴服下那药,我把碗沿递到他嘴边。手一直发抖,水便洒了不少。我从出生到现在没伺候过人,都是别人伺候我,这时候竟然连端碗水喝都做不好。水沿着他的嘴角淌下去,长长的几股,像几条小小的河流一直流下去,直流到下巴以下。

我慌得忙又抓起旁边的帕子,抓起来就给他擦嘴角以下流下的水。手指触到他的嘴唇,触感终于是暖暖的,不那么冰了。我一直擦到他脖子,他把头一偏,脸颊正好从我的额上蹭过去。他下巴上还有新生出来的胡须,刺刺的,蹭过我的额头。

“傻丫头,你慌什么。”他低低地说,声音微弱,但还是带着惯常的戏谑,此刻听起来却分外好听。他有精神开玩笑总比刚才虚弱的快要死了好。

我抬眼看了他一眼,他正看着我。

“你……你不会死吧?”我颤抖着问他。

他闭上眼,低声道:“……死了,就好了。”

“呸!到这时候了还老说这种话!”我恨恨地道。

“放心,死不了了。”婉心从李承汜背后对我说,我看她脸上的神色,忽然间想起自己隐瞒性别的事情来,脸上又是一红。

婉心和仁轩、子衿这时候终于撤了手,扶着李承汜躺下来。

“怎么样?”我赶紧问。

婉心看着我,转头淡淡地道:“跟你说了,死不了。”

我想要再问时,仁轩道:“长安你去里间拿几个碗来。”

我答应着去了,在里面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一只碗,拿着出来,婉心和仁轩子衿他们已经坐在桌前,不知说什么。李承汜在床上已经躺好,盖着被子。

婉心望着我:“长安……公子,你瞒得我好!我竟然傻的以为……”她苦笑,低下头去:“是我太傻了!”

我把碗放到桌上,走过去伏在她身边,把手放在她腿上:“姐姐,是我不好,我不该瞒你到现在!我应该一开始就告诉你……”

婉心双手捂了会儿脸,摇着头道:“罢了罢了,是我太笨,原早该看出你对李公子的心思……谁叫我一开始就把你当成……当成男的了呢!”她懊丧地说。

我一时之间只觉得尴尬,也不晓得要说什么。她半晌看着我,脸上红潮渐渐退去:“怪不得你一直叫我姐姐长,姐姐短,我还道你嘴滑,却不想……”忽又嫣然一笑:“不过,也不算白来了,能认得你。”她又怔怔地看着我。

“姐姐……”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她又忽然笑道:“好啦!这没什么,咱们就做好姐妹岂不是更好?”

我当然开心万分,当下就和她结拜成姐妹。婉心乐得看着我,然后催我入睡,我哪里睡得下?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李承汜的伤,一直闹腾到天快亮,才朦朦胧胧睡过去。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婉心已经不知去向。仁轩把我中的毒的解药给了我,说是婉心留下来的,她已经回五仙教去了。原来婉心那天在神龙山上把解药悄悄地偷了出来,李承汜为了掩护她,所以受了伤。

我走到李承汜床前,他还静静地躺在床上,不过脸色已经恢复了,不像昨晚上那么惨白。

我怔怔的看着,忽然他的眼就睁开了,吓了我一跳。他一睁眼就看到我坐在那里,愣住了。

我高兴地道:“你觉得好些了么?”

他很快从床上坐起来,半支起身子,两眼警惕地看着我,皱着眉,奇怪地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守着你啊。我刚来这儿坐一会儿,你就醒了。昨天晚上……吓死我了。”我说道。

他看着我,没说话,就要下床。我赶紧扶住他:“你才刚好,先躺一下吧?”

他推开我的手,道:“不用了,已经躺够了。”

这家伙怎么病一好就又恢复到那种样子了?我心想。一边又问他:“要不要喝水?”

他也不看我,下了床,一边整理衣襟一边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了。”

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在那儿站着,傻傻的。他果然自己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然后回身看看我,喝了口茶,问道:“你还有什么事么?”

“啊?哦,没……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忙你的去吧,我要换衣服。”他转过身去,一边说一边走到那边衣柜旁边。

我答应了一声,然后很不情愿地从房间里出去。一出门就碰见子衿和仁轩从那边门口进来,见了我就问:“醒了?”

我点点头,闷声答道:“好得不能再好了。”然后自己一股无名火起,擦过仁轩的身子就走到外面去。

我走到江畔,在石头上坐了一会儿,早上的石头还带着夜里的潮气,坐上去有点发凉。晨雾未散,在江上朦朦胧胧的拉开,江上的船只已经开始多起来,来来往往但闻得水手们的吆喝声,和着江上的浪涛声。

我坐了一会儿,都没有人来找我。我就坐不住了,回去屋里,仁轩他们竟然还在里面和李承汜说着什么。我进去看,见李承汜已经把衣服换好了,和仁轩子衿坐在那里。我心道,子衿也是女子,为什么就可以进去,偏偏不让我呆在那里?

我望着李承汜,自己找话说:“你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