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汜沉默半晌,忽然道:“此毒既然尚浅,究竟要不要紧?”

老者长叹一声:“这点老朽也无法断言。此毒既浅,当不会有性命之险,只是深入体内后的损害一时难以观测。”

李承汜点点头,知老者也无法解毒,于是行了一礼,请他出去了。他看了看我,然后对仁轩道:“先把伤口包扎好吧。”

仁轩坐过来帮我细细包扎一下,李承汜站在那里看着。

我恨恨地说:“那个老贼,太不要脸,日后再让我见到,一定饶不了他!”忽然想起白马的事情来,就问李承汜:“白马怎么样了?”

李承汜脸色顿时又沉了下来:“白马白马!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惦记着你的白马!那马有那么重要么?”

我看他气得那个样子,突然也来了气:“当然重要!白马是段大哥留给我们的东西,我要是弄没了回南诏怎么见他?”

他望着我,冷笑着,连说了几个“好”,然后就自己摔门出去了。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我心想。仁轩默默看着我们两个吵了几句,也不说话,然后又跟着李承汜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仁轩进来,对我笑一笑,然后道:“先吃点药吧。”

我问:“什么药?”

“解毒的,虽说没有解药,但总也得吃点。”他说着就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从中倒出一粒米粒般大小的药丸,莹碧如玉,让我服下。仁轩总是有很多解药带在身上,我也没问什么,于是接过来就服下了。

吃饭的时候,李承汜还是板着一张脸,也不跟我说话,也不跟我在一张桌子上吃,只自己单独到另一张桌子上吃着。我这时候也不想再赶着凑到他桌前了,就自己和仁轩一块胡乱吃了一顿。

吃饭完李承汜却自己走到我面前来,劈头就说了一句:“吃完就走,别磨蹭。”

我以为他是要赶我走,于是说:“好啊,正好也不想在这里碍眼了,我们马上走。”

李承汜一愣,看了我一会儿,眉毛皱起来:“你是非吵嘴不可是吧?”

“谁爱和你吵!跟了你这么多天你以为我不烦?还差点把命搭进去!这会子正想走呢!”

李承汜看着我,问:“你要回去?”

“跟你没关系。”

我说着就起身要走。我想等着他过来拽我,但是他果然没有动。而是在我身后冷笑着问:“你可想好了,当真不要命了?”

“你说什么?”我回头看他,心想这毒又不是多么严重,方才大夫早已经说过了。

他说:“我怕你还没到半路就毒发身亡。你要是不怕的话,但可回去。”

“那你……你想怎样?”

他说:“跟我去南诏,找五仙教的人要解药。”

我看着他,问:“我要死要活跟你有什么相关?”

他一笑,说:“这关系可大了,你跟着我,却中了毒,被你们皇上知道了,我这命还要不要?”

我心想他说的有理,于是“哼”了一声,坐回到座位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要到五仙教去了,后面的情节还会有打斗,武侠的味道多一点。五仙教什么的来自于金老的《碧血剑》《笑傲江湖》等书。

☆、乌巢奇险猿应愁【1】

我们一路西行,从闽南穿过去,过了广州。李承汜行程很赶,走得很快,一路上通常只是匆匆一歇,很快就启程上路。就连广州这样的大城市都没有做过多的停留。从广州过去,又开始转向西北,又是群山连绵,峰峦起伏。岭南以西,全是崎岖不平的山路,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山错落有致,几乎就没看见什么平路。一开始进山的时候,还总能遇到小村镇可以投宿,后来连村镇也不见几个,只能晚上搭帐篷。李承汜这回倒很有人情味,专门给了我一顶帐篷。但我还要把仁轩拉进来一起睡,他说什么都不许。仁轩也死活不要进来,只在我门口守着。我无奈之下,只得做罢。

这日来到一个峡谷一样的地方,两旁高峡耸起,中间只留一条羊肠小道,出使的队伍几乎连车子都过不去。仰头望去,但见两侧山崖巍峨对起,犹如缓缓打开的两扇闸门,峰顶直插云霄,望不见头。群峰之间,只留了一线蓝天,头顶时不时地有几只飞鸟飞过,就从那一线蓝天之间往来穿梭。行了一会儿,上了一段坡,前方两山崖之间出现了一座小石楼。也是久经风雨摧残,石楼破败不堪,遍生青苔,上面写着”乌巢关”三字。

仁轩道:“原来到了乌巢关了,怪道这一带地势如此险要。”

我却是头一次听说这个地方,李承汜看了那关隘,抬头仰望那高山断崖,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带头从那小楼之下穿了过去。

“当心脚下。”李承汜忽然回头对我们说。

我往下望去,脚下地面湿滑得很,满是青苔,旁边却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山沟。这山沟就在山路旁只有几步的距离,站在路边向山沟下面望去,但见乱草倒挂,山崖壁立,下面云雾缭绕,竟是深不见底。只能听见山沟深处,有猿声呼啸。我和仁轩对望一眼,心想这乌巢关果真是险象环生,关前还是两道山岭峙立,关后竟然有这么一道深沟。要是一不小心,连人带马跌落下去,只怕连尸骨都无处寻。

我和仁轩下了马,徒步而行。这路是无数细小石子堆叠而成,很不平整,而且石头上湿滑得很,似乎是刚下过雨。经常还有几块大石头落在路边或挡在当中,应该是从两旁山崖之上滚落下来的。看这道路,似乎多年未曾有人走过,已经荒废了。抬头看看,只见山顶之上,一团团云雾弥漫,久久不散。心下不禁诧然:原来这乌巢关内外,竟然连天气都不一样,真真是怪事。

李承汜也下了马在前面行着,后面的人小心翼翼地跟随。行了一会儿,地上的碎石却越来越多。李承汜在前面突然停住,我抬头一看,只见远处两块大石头相互叠压着,恰好把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那两块巨石似乎是从山崖上滚落下来的,十分庞大。石头上已经几乎被青苔覆满了,缝隙之间,丛生着蔓草。一看便知是多年之前滚落此地,已经久久未曾移动了。

车队前进的路就这样被截断了,大家都停在那里。李承汜命阿莫向前面走了一会儿,看有没有通路。阿莫往前面,跑到侧面望了望,回来指着那边道:“那边还有一条道儿,不过是下到山沟下面的。瞧着也不是很好走。”

我跟仁轩对望一眼,这山沟深不见底,下面也不知有什么毒蛇猛兽,下到那里去,岂非更加凶险?想我打小从金陵长大,那是太平无虞人烟鼎盛的地方,连个高山也没有见过,其余的就全是小山小水小平地。如今见了这云贵的大山深谷,气候湿热,瘴气横行的,早已经心下冷汗直流了。

“那怎么办?难道要回去?”我颤着声音问道。

李承汜看了看我,转过身,望着这四面的高山,没有说话。正在犹豫之时,忽听得头顶上高空中传来人唱山歌的声音:

“百鸟飞过万山重,

口口声声叫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