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隔着黑漆漆的夜色,听到我说话,便立即把手上的什么东西袖起来,站在那儿冷冷地问:“你来做什么?”那声音就跟这庭院中的月色一样,清冷清冷的。

我哼了一声,瞪着他,心里暗骂无情。走过去挨着他坐下,这时候月光把我全照了出来,面前的天井里,空空荡荡,如一个池塘,盛满了清水一般的月光。

我也也没好气地反问:“你在这儿干嘛呢?”

他冷冷地说:“横竖与你无关。”

我一急,指着他道:“李承汜!你欺人太甚!”

他说:“这话从何说起?”

我恨恨地看着他:“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你莫非真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么?”

他不答,袖手望着外面的月色。月光静静地泻下来,穿过屋檐照着我的足尖。阵阵的凉风吹着,我不禁觉得有点冷,于是抱着胳膊。

他忽然声音一软,道:“回去,别在这儿傻坐着。”

我气还没下来,说:“你怎么不回去?你不也傻坐着么?我爱在这儿坐,横竖与你无关。”

他却冷笑一声,说:“你说得不错,确实与我无关。你若着了凉,如今自有人关心,哪里还用得到我?”说完就起身,从我旁边走过去。

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说走就走,口中喊了一声“你站住”,他也不听,走了几步就拐进旁边的小门里去了,看来是回房间了。我情急之下,也跟着起来走进去。刚到门口,就听见他在里面喝问道:“你进来干嘛?”

我哼了一声,说:“脚长在我身上,你管不着。”

“这是我的房间,你……你一个姑娘家进男人房间臊不臊?”

“不!,今天晚上我就住这儿了。”我走进去,倚着墙,掐着腰,丝毫不觉得这姿势有何不妥。

“你……”李承汜站在我对面,月光从门口照过来,照到他脸上。他又是一副着急的表情,皱着两道眉。他已经对我没什么辙了。

“回你的房间去!”他对我说。

“就不!”我耍赖。

李承汜朝我走过来,我见他走过来,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于是不自禁地也往回退。他忽然走上几步,脸对脸,他比我高很多,下巴几乎已经贴到我的额头了,然后弯下腰看着我,一直逼着我走到门口,边走边说:“你若是不走,今晚别怪我不客气。”

我心里有些发慌,一边向外面退,一边颤声道:“你……你别乱来啊,我……”

他边走边问:“你怎么样?想要打我五十大板吗?”他忽然一笑,声音中居然有了戏谑的语气。

我一句话堵在嘴边说不上来,他又道:“那就太晚了……这里没有行刑工具,只有我一个大男人和你一个弱女子……”

我后脚退出了门槛,前脚还在他屋里,急道:“李承汜,你……”

正说着,前脚却被门槛绊了一下,一下子往后仰去。

我还没叫出来,幸好李承汜已经扶住了我,几乎把我拦在怀里,我一头撞在他胸膛上。

他把我从怀里扶起来站好,低头看看我,皱着眉道:“我快要被你折磨疯了……”

说完,他往后一退,那门就哗啦一下子关上了,把我撇在外面。

我这才省觉,于是使劲推门,他却已经在里面上了锁。我正着急着,用力晃着门。这时候夜正深,我也不能大声叫骂,于是只得小声骂了起来。

“开门!”

连叫几声,门里都好像没有人,一丝动静也没有。

“你不开门我就在这儿守一宿,不走了。”

我说着,竟然真的赌气倚着门坐了下来。

我正坐着,却听旁边有人叫我。仁轩来了。

原来我们弄的动静太大,他早已被惊醒,发现我久出不归,于是出来寻我。我只得跟着他回房间里去,脸还在这夜里兀自发烫,睁着眼躺了好半天,才慢慢犯起困来。

第二日段容谦老早就把我叫起来,我还想睡,他却把脸一沉:“你心上人马上就要出发了,你还睡?愿意的话就睡到下午好了。”我赶紧爬起来,匆匆洗洗脸,换好衣服吃了几口饭就跟着上路。李承汜却早已经立在马上,像身后的阿莫低声交代着什么,脸上慢慢都是倦意。显然也是一夜无眠。

我们三人还是跟着车队走,李承汜经过我那一夜的闹腾,变得更加沉默。我们跟着他走,他停我们就停,他找了客栈我们就跟着进去。段容谦一路载着我,倒也配合,只是少不得间或埋怨挖苦几句。

作者有话要说:

☆、拟把疏狂图一醉【1】

如此行了六七日,到了南越州地界。在路上,有人议论南诏国公主的事情,一打听,原来是南诏国也有一个公主,叫玉龙,最近突然得了病,遍请天下的名医,都没有用。我们听了这消息,都觉得有些可惜。可是段容谦却不发一言,而且整个人表情都凝重了。

这个公主肯定跟他有关系,我猜道。李承汜说,他是南诏国身份“极尊贵”的人。我知道南诏国的皇帝是个老头,定然不会是他。那么他还跟公主有关系,那就不是皇亲就是国戚。没准还是个太子!

我在心里这样想,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不过果然不出我所料,得知这消息第二天,段容谦就突然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张字条,写着“有事先行,南诏再见”云云。

我想,他肯定是心急去南诏探望玉龙公主的病情了。只是他人虽走了,却把那匹“照夜狮子头”留下了。我和仁轩商量,我不会骑马,两匹马用不上,所以就把那匹路上买的马卖掉了,只留下段容谦这匹白马。仁轩又载了我跟着他们走。

马骑得多了,当然也会烦,即使是像“照夜狮子头”这样万里挑一的良驹也是如此。坐得多了,每天在马上,感觉身子都要散了。

李承汜当然也不是傻子,而且他还明明有马车。果然没有多久,他就弃了马,自己钻到了马车里。我正好也坐厌了,可以换一换,而且还可以跟他同处,何乐不为?就赶快下了马,自己钻到他马车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