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不承认,你去燕京还不是为了……”
我白她一眼,婉心这才不再说什么。看看我手上那手环,忽然道:“我只愿你能下定决心。有一天,等你将它摘下了,那我就真的放心了……”
我低头,摸了摸那手环,它贴着我的手腕,好像融入了我的身体一样。
我默默地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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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栈以后,便开始打包自己的行礼。其实也没什么可带的。
一面想着,一会儿过去鱼铺,跟洪大娘他们道个别,多谢这几个月的照拂,然后再去长安其他地方逛逛什么的。我还没去过大雁塔,说不定有时间可以去那里看看。可是眼看着就要到上元灯节了,再不走,说不定,就真的走不了了。
我到了鱼铺里,坐了一回,跟洪大娘、洪大哥一道说了些话,小武却是又没看见,听大娘说又去了东市看耍飞镖的去了。于是只得回来。
不想到了客栈,吃过了饭,正在床上躺着没事看闲书,小武却自个儿先来了。没说几句话,倒先拉着我,非要去到那东市上,看那耍飞镖的。
“我看过好多了,有什么意思!”我又一次推辞道。
“这次这个不一样,金大哥他们没几天就要往南去了,他特别厉害,我怕你误了这次,就没下回了!……去了你就知道了,我跟你打一个赌,你肯定输给我……”
我推辞不过,只得跟着他,一径来到东市。
刚进了坊门,我就问道:“你说的那个赌,是怎么个赌法?”
小武看着我,嘻嘻一笑,却从手里拿出一条黑带来。
“等会儿过去,我先把你的眼睛蒙上,只露出鼻子和嘴巴来,然后这样你就不怕啦!过去站在那儿,让金大哥朝你扔飞镖,你千万不要动不过你武功这么高强,定然不怕吧?”
我看看那黑带,微微一笑道:“你就是让我自己闭上眼,我也能把飞镖捏在手里,就不要说蒙着这东西了!”
小武摇头道:“那样就不好玩了!你之前总跟我吹嘘,说你见过如何如何,这次我倒要看看,你真的敢么?而且金大哥早就听我说起过你了,很想认识你,所以总之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于是无奈,自己都已经被他拐骗到这里了,还有什么办法?反正启程的日子还早,就在长安陪着这小孩子多玩几天也无妨。
远远地看到街对面,就聚了一大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时不时地爆发出掌声。小武便赶紧给我带上了黑带子,然后由他牵着,往那里走过去。
我感觉自己穿过了层层的人,然后小武大喊道:“金大哥!我给你把常大娘给带来了!你快叫她瞧瞧厉害!”
我听了,心中便重新纠结起那声“常大娘”来,头上直冒冷汗,苦笑了一下:这小毛贼,怎的在这么多人面前喊我大娘?唉,今日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我听到人群静了静,然后很多人就喝起彩来,纷纷都想要看。小武领着我,到了一处地方站定了,我手往后摸了摸,摸到一处木板,果然跟我八年前在丽江的那次看到的差不多。当下心下稍安,也有些好奇,这个所谓的金大哥到底有何本事,让小武夸奖得通神一般。
我站定了之后,便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走近了,悄声对着小武说了几句。他虽然声音低,可是我这几年练武,耳力已经远非昔日可比,所以还能依稀听得他说道是:“你这小子,怎的真就把人家带来了?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是你说想要见的啊……”小武争辩道。
“好了,莫多说了!”那男子啐了一句。
我正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就听到他忽然对我笑道:“姑娘,初次见面,便叫姑娘如此,当真是折煞尊体,在下先给姑娘赔个不是,请姑娘稍后待在下表演完,再来相见。”
我一听这声音,整个人就如同五雷轰顶一般,愣在当地。
这个声音,如今这么清晰地响在我的耳畔,我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七年了,我的耳边再没有这样一个声音出现过。可是如今,这声音却又偏偏出现了。
这是不是梦?
我完全不知所措,恍然无知无觉。
可是怎么可能?子衿明明说他已经到爪哇国去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这肯定不可能。
一定是我这几天看到人家成双成对,然后自己犯了痴心,想了些不该想的事情,所以听到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就觉得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呢?
我心中强行安定下来,站在那里,腿还兀自颤抖着。手紧紧抓着衣袖。
他后来说什么话,我全没听到,只是站在那里,好像站在一个哪里也不是的世界,仿佛只有这天下所有正下着的微微细雨,一齐点洒在花前。
然后,然后那飞镖就糊里糊涂地一声响,钉在我身后的木板上了。
我没有抓住飞镖。
我听到身旁的人群发出不断的喝彩声、叫好声。
我听到小武在旁边哈哈大笑,说我“吹牛皮,没接住”“金大哥太厉害!”
然后我听到那个声音,着魔一般地又响起来:“姑娘,我的镖已经落木了,还好姑娘安然无恙,着实令在下担心了一阵如今姑娘可以摘下面纱了。”
我也着魔一般地听着,却没有动作。
只听他又问了一声:“姑娘?”
我慢慢伸出手,尽量克制自己的颤抖,将那黑纱揭开来。
阳光照进我的眼睛,我看到在冬日的阳光下,那个人,就站在我对面。
他头上挽着高高的发髻,干净利落地留出前额,束着腰,蓝布白衬里,朴朴素素,一身江湖艺人打扮,正站在那里,眉目如画,两眼泛着神采,鼻子英挺如旧,正对我笑。
李承汜。
居然真的是他。我就知道我不会听错他的声音。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