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怎么会一人在这儿独坐?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以前在嘉兴的时候慕名去过一次烟雨楼,觉得……觉得不错,所以一直记着。如今听说烟雨楼开到了金陵,所以便过来这边看看。”李承汜简简单单回答道。

七哥点点头,于是又扯些别的话,李承汜一一答了,但是话却不大多,看样子并不是很高兴。七哥见他兴致不高,于是便不再勉强,转而找我们来谈些其他的他向来是很健谈的。

可是谁知这其他的话题,便是又转到我跟许之凌身上。七哥和八哥当月老,都当到这饭桌上来了。他们不时地调侃我和许之凌,说起哪一天我们俩闹了什么笑话,说了什么话,又说有多巧,另一个也说过类似的,还不时地哄着许之凌给我夹菜倒酒什么的。七哥闹得更厉害,后来喝得醉了,越发没深浅起来,竟连说着让我和许之凌喝一杯酒。八哥也说好,我气死了,我就不该跟着他俩来这一遭!

而且我根本不会喝酒,一沾酒就醉,这个李承汜都知道。我在这桌上都是喝茶的。

我说:“我不喝!你们谁爱喝谁喝!”

“不喝可不行,你看状元郎都端起酒杯来了,你怎好推辞?”七哥笑道。

我想了想,着实为难了,许之凌这个笨蛋,什么都听他俩的,让他喝他就喝,让他端酒杯他就端酒杯,这个时候他正两眼笑着望着我,脸红红的,眼神里还充满期待。李承汜坐在一旁,只是看着我们,也不发一言。

“我不能喝酒,一喝就醉。”我辩解道。

“哪里有一喝就醉的?你这是借口!”

八哥在一边赶紧给许之凌使眼色,于是许之凌站了起来,端着酒杯敬向我,说:“公主,就听二位王爷的吧,我先敬你一杯。”

“哎,等等,人家还没喝呢,你们俩要一起喝嘛,要不怎么叫交杯酒?”七哥嚷道。

“什么交杯酒?!”我又急又怒道。

七哥哈哈一笑说:“哎呀,就是交杯酒嘛!虽然这时候有点早,但是还不是早晚的事儿!先练一练也好啊!”

我急得跺脚:“我看你……你越发没正形了!反正我不喝!八字儿还没一撇儿呢,就‘交杯’!”

八哥看我真急了,于是赶快说:“好好好,不‘交杯’,那你就把这杯酒喝了就完了,你看,之凌已经尽了……”

许之凌果然把酒杯倒过来,让我看了看,果然是空空如也。

“我真不能喝,我以前醉过的。一杯就倒。”我泄了气,老实说道。这事情李承汜最知道了,他见过我一沾酒就醉的丑事,每次还都是跟他在一块儿的时候。我这样想着,下意识地就望向他。

李承汜只看着我们在那儿推推搡搡,方才并不插一言,此时见我望向他,似乎是向他求救,但是他目光沉沉,丝毫不为所动,并不怎么想帮我解这个围。

我一时之间只觉得心里无限凄凉,心想这人果然是撇清了就什么都撇清了,我们过去的那些,他八成是全都当成没发生过一样。

许之凌见我为难,这时候便说:“公主也许实在不能喝,不如就让之凌代公主喝了吧。”他说着,就自顾自地把我的酒杯拿过去,将酒倒到他的杯子里,端起杯子来朝我笑了笑,就一饮而尽。

七哥和八哥于是赶快拍手称好,一边夸奖他“果然体贴”,“日后定然知道疼人儿!”我一人一眼地狠狠瞪了他们,这两人这顿饭真是话多。尤其是在李承汜面前,说了我和许之凌那么多,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我们吃过饭,从楼上下来,正对着那一碧无际的玄武湖。只见湖上帆影点点,远处的石钟山遥遥在望,在这灰蒙蒙的天色里显得影影绰绰。于是七哥便又提议说去游湖,许之凌倒有雅兴,第一个赞成,我却又想到嘉兴那一次出了烟雨楼也是游了湖,结果在湖上避雨的时候再次碰见李承汜。这天下人是不是从烟雨楼出来就要游湖啊?真是烦人,以后干脆不要把楼建在湖畔了。

七哥和八哥却极力劝我去,我们本来是一同出来玩的,我当然不好推辞,只好答应了也去。又问李承汜,他却摇摇头:“我是不行的,我们北地人,坐不惯船,只怕会吃不消。你们随意吧,我在这边站一站,就回去。”

他今天一直兴味索然的样子,七哥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跟他说了几句客套话,于是便招呼我们上船。我从方才就一直盯着李承汜,听到他说不去,心里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但是又有些失落。

但是他这样说的时候也没有在看我,仿佛从刚才楼上碰到就没怎么注意我似的。八哥和许之凌在那边商定了船只,付了钱已经招呼我们过去。我于是跟着七哥走了,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却见他正怔怔地望着我们这边,也不知在看哪里。他一定看见了我的目光,这回我们两个终于单独对视了一回。他望了我好一会儿,但是隔得远了,看不清神色。

我们的船离了岸之后,他在岸上的身影就越来越远,渐渐隐没在一片迷蒙中。我一直等到他看不见了,方才转过眼,心下黯然,只是默默地看到周围的湖光。

今天是阴沉沉的天气,上午出来的时候天上还有些黑,有些灰,如今全变作了灰白,只怕要下雨。阴天里游湖,阳光是没有,湖水也变得白中泛灰,大片大片的在眼前翻腾着。玄武湖的三面都是城,金陵的高高低低的房屋把它围在里面,这样的天色里看四周的房屋也都模糊不清,只有一层淡淡的影。西南的一片是石钟山,鸡鸣山,突兀地挺立在远方,好像是孤独地等着什么的老叟,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八哥问:“李承汜不愿来?”

七哥摇摇头:“说是晕船。”

“我看他今日兴致不大好。”许之凌在旁边说。

七哥看他一眼:“你说他?他最近怎么能好,你不知道么?”

我闻言望着七哥:“什……什么意思?他怎么了?”

八哥说:“北瑾王听说又不好了,近来病得越发沉重了。听说连话都说不了了,父皇都派了太子去看了,我听说北瑾王的两个儿子整日忙得团团转,侍立在侧,半步不离的。他还怎么有心思游湖?我看他今日来这里一个人喝闷酒,多半就是借酒浇愁吧。”

七哥点头冷笑道:“我也想是借酒浇愁。”他顿一顿,又道:“只是这愁,可也有些复杂,不那么简单吧?”

八哥看他一眼,眼神闪烁,点头微笑道:“七哥,你想的和我一样。只是咱们就莫再说这事了他们质子府的事情,向来也不是咱们管的事情;他们北国的事情,那更远得很了。”

许之凌咳嗽了一声,示意他俩不要再讲:“对极对极,咱们今日只游湖,莫谈这些,免得扰了兴致。”

七哥和八哥的思路被他拽回来,看看他,又看看我,方哈哈一笑道:“是了,竟忘了今日的主角儿是你们俩了。”

我新皇总仍挂着方才他们那隐约其辞的交谈,当下发着狠踢他一脚:“你能不能正经点?刚才那些话说清楚点,什么借酒浇愁,什么不简单啊?”我着急着问。

八哥看了看我,哈哈笑道:“你就别管这个了,好好玩咱们的吧!”

那天我们一直游到了湖的那一边,回来的时候,那雨就落了下来,于是方才急急忙忙靠岸。等到了岸边,李承汜早就不知道踪影了。大概不知道什么时候早都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停更一天,先通知大家了。主要是忽然想到一个情节,需要在本章之后加上,不然总觉得有些不够完整。所以这两天会加紧时间写这个新想到的情节。

另外大家介不介意两天一更呢?在这里问一下,如果希望一天一更的话那我就继续坚持。不过总觉得有些忙不过来。

☆、北瑾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