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冷笑说:“臣的病是死是活,总之与公主无关,公主多虑了。”

“岂有此理,我好心来看你,你竟出言不逊,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公主么?我看你是真的欠五十大板!”我气愤的说。

他把胳膊抱在胸前:“公主来此地的目的,公主心里清楚,就不用臣多说了。还请转告十七殿下,臣离痊愈还有段时日,殿下莫要太着急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扯到十七头上,说:“我懒得管你那些,你爱跟谁说跟谁说。”

他说:“公主此行一来,不就是为了帮十七殿下探听臣的病况么?怎的又口出此言?”

“谁说的?这关十七什么事儿?”

他淡淡的说:“公主和殿下姐弟情深,不正喜欢看臣的笑话,咀嚼臣的痛苦么?你们看臣这个样子,一定很得意吧。”

我大怒:“莫名其妙!好心当驴肝肺!”我大声对他吼出来,觉得五脏六腑都要气炸了。这个人,这个人不让我生气他就奇怪了!

我一脚踩到床上,一手指着他:“你最好快点死,省的我看到你心烦!死了我好给你收尸!”

他闻声,抬头看着我,只是看着,什么也不说,眼睛里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我把脚拿下来,再也没看他就气冲冲的绕床而去。我推开门,就看见阿莫正在门口儿听。我瞪了他一眼:“听什么听?耳朵不想要了?”

他惊诧的看着我,伸出一只手指着我,不可思议地道:“你,你是哪个宫里的?”

我气急败坏的看着他,这个傻小子,居然没认出我来,我说:“呸,我御药房里的,你能怎样?”说着便甩开他往外走。

“公公!公公请留步!”阿莫还在后面急急得喊。这二百五,居然还叫我“公公”!

我没搭腔,继续走我的,阿莫追上来,拽着我的袖子就是不放。

“还请公公,跟御药房的医官说一声儿,就给抓几副药吧,我们主子实在是没药呀,求求公公了!”

我那气还没下,仍是自顾自的跑了几步,但是那几句话却传到耳朵里,没有跑几步就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我停下脚步,回身问他,“你们主子没药吃么?”

“从生病就没吃过几回,都是我自己照着主子的指示自己挖的草药。。。。。。”

我犹豫了一会儿,继续问他:“那……怎么不找医官看看?”

阿莫苦笑道:“医官总推说没有人,幸而我们主子自己懂医术,让我们来抓药,但是御药房的人不给。。。。。。”

“怎么会这样?”

阿莫低声说:“唉,谁让我们是质子家的人呢,这宫里有谁瞧得起。。。。。。”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先回去吧,伺候着你们主子,可别让他死了。”想了想,又道:“下午就会有药送过来……但是你们那位吃不吃我就管不了了,他想死就让他死吧!”

阿莫送我到了桥那边,才千恩万谢的回去了。我一个人默默的往回赶,心里还是气愤难平。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生气。但是刚刚听阿莫说那些话,不知怎么心里又觉得他颇有些可怜,那莫名的一股同情心悄然而生,让我越想越不明白,心里更加烦闷。苇叶子高高的伸出湖面,在水上游廊两边挤挤挨挨的,探着细长的身子,偏要往人身上脸上蹭过来。我一边心里气得不爽,一边拨开那些芦苇,叶子一丛丛被我撩开,顺着风,向那边自然倒过去。而挤在后面的芦苇也顺势倒过去,一层接着一层,像突然起了一阵波浪,远处的一只什么鸟惊了起来,扑闪着翅膀从芦苇丛里飞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同窗共读海棠红【1】

我回去后,左右想了想,觉得李承汜的病到底有几分要算在我头上,而且他那里光景确实惨淡,便遣了小太监去太医院找了个太医去后海给他看看。

没过几天,我跟着皇兄们去戏台看戏,果然又看见李承汜了。他似乎是已经好了,然而并没有要跟我致谢的意思,还是闷着声儿不说话,被十七呼来喝去。我幸灾乐祸,但是没有想到这灾祸很快地又落到我自己的头上。

父皇居然让我进国子监跟读!天!

我从前从未在那地方读过书,只在上书房跟着大学士念过几年的书。国子监向来都是皇家贵族男子念书的地方,女人在那里念书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但是父皇最近不知道听了谁的“谗言”,居然说我“整日嬉游,不治文墨,不习女德,大背圣朝威仪也”,要让我跟着皇兄皇弟们一起到国子监去念书!

国子监是个什么地方?那还是在皇宫外面,那么远,而且每天申时就要起床去读书,天还没亮呢!从前听十七十九整日抱怨教书的先生,翰林院编修殷仲文特别严厉,每天都要背书问书,背不下来或答得不好就要“打板子”。

但是虽然这样,我还是要去的。

上国子监的第一天,我是被小衡从床上拉起来的。

“公主,管事太监王公公都在门口站着好久了,你快一些吧。”小衡催促我说。王公公年纪轻轻,但是现在可是父皇面前的红人,千万得罪不得。万一惹怒了他,告到父皇那里,我还不知道又要受什么责罚。我于是一下子睁开眼,匆匆忙忙穿上衣服,不耐烦的等着宫女们梳理好头发,还没把钗环首饰戴全,又嫌太慢,就嚷嚷着:“好了好了,差不多就行了!”

我一面扣着扣子,一边就要往外走。

“哎公主,还没用早膳呀!”小衡在后面喊着。

“算了,来不及了,拿一个什么东西路上吃好了。”我说。

于是阿衡拿了个甜饼,就跟着我出来了,王公公还真的站在那里,低头望着门口的一盆白海棠花发呆,此刻天还没亮,但是宫里的灯光已经照得那白海棠花莹灿灿的。

“公公,您久等了。”我嘻嘻笑道。

王公公清了声嗓子,他的声音很好听,不是一般太监常见的那种难听的公鸭嗓,而是像女人一样的。据说他唱歌很好听,父皇最爱听他唱曲,所以很喜欢他。

王公公温柔地道:“殿下言重了,伺候殿下是奴才的本分。”

我打了个呵欠,往外面头上的天瞟了一眼,见还是漆黑一片,于是心里颇为放心的问道:“现在应该还很早吧?”

王公公又清了清嗓子:“殿下,现下已经申时过二刻了,用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别的小王爷们现在许是早到了,殿下已经有些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