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婆子嘴皮便没这么利索,就着她的话支支吾吾捧着个?护耳,
“奴婢给?夫人做了对护耳,冬日走在风口?里用着很?好。”
沈瑶吃了一惊,颇有些震动,连忙接了过来?细瞧,针脚都是极好的,面料算不上?最好,却?也十分不错,可?见?是费了心思来?讨好她。
那婆子说她手生冻,倒也有缘故,她日日往园圃跑,没少沾冷水,不小心便受了冻,不过这种事在岳州时乃家常便饭,沈瑶没放在心上?。
沈瑶是吃苦过来?的,看着下人眼?巴巴讨好,心生怜惜。
黎嬷嬷替她回道,
“你们的心意夫人受了,回去好好当差便是。”
二人也不敢多言,相?继退下。
待人离开黎嬷嬷便与?沈瑶道,
“这二人是个?聪慧的,趁着二夫人不在,来?您这拜码头呢。”
“这话怎么说?”
黎嬷嬷道,“老太太年事已高,府上?终究要分家,咱们故吟堂的人除了府上?给?的份例,您和爷还额外赏一些,府上?的管事们都眼?馋,巴不得入您的眼?,回头分家时,求您给?捎带过去呢。”
原来?如此。
谢家其他房虽谈不上?日薄西山,终究是后继乏力,唯独六房蒸蒸日上?,管事的都是明眼?人,自然是抱着大树好乘凉。
下午又当了半日家,好不容易熬到二夫人回来?,便将犯难之处全部推给?她,
“这几项弟妹我实?在是拿捏不准,还请嫂嫂定夺。”
二夫人看了一眼?便知怎么回事,夜里大家伙聚在老太太明间喝茶时,二夫人乘势便开了口?,
“母亲,儿媳这几日盘账,估摸着年底连带年初的开销,怕是有八千两银子的亏空,儿媳正在愁该怎么办。”
她话音一落,对面的大夫人吃了一惊,“八千两亏空?怎么有这么多,我记得去年年终盘账结余了一万多两,拿着去年的对比,今年各地庄子铺子进帐也该不少于八万两,如此今年账面总该有九万两银子,二弟妹现在告诉我有八千两亏空,难道这一年花了十万两不止?”
“大嫂,账不是这么算的....”
每每牵扯到账目,大夫人便咬着二夫人不放,必定是吵个?不可?开交,二老爷挥挥手,示意年轻的子侄媳妇们都退下,只留几位老爷夫人在场。
谢钦还未回来?,沈瑶便当个?睁眼?瞎,默不作声听着。
二夫人对大夫人这套说辞习以为常,
“大嫂若不放心,尽管查账目。”
大夫人轻哼一声,“成,只要母亲点头,我便安排人手来?查。”
大老爷见?老太太脸色很?难看,立即喝了妻子一句,
“好了,都是一家人,这么多人吃吃喝喝能是一笔小数目吗?眼?下先不说查账的事,到了年关,得将这事给?应付过去。”说完他看了一眼?二老爷,
“二弟,今年庄子收成如何?”
二老爷掌着府上?庶务,闻言只是苦笑,“淮南闹过灾荒,不仅收成不好,为了安顿佃农,还赔了一笔进去,东北与?去年持平,这一年全靠江南的佃租与?铺子,收成比去年少了三成,堪堪入账六万两,去年是结余了一万五千两,加起?来?今年账面是七万五千两,六弟大婚用了两万两,又添丁进口?,至而今缺口?有八千两。”
“这还要紧巴巴过年,倘若放开些,怕是一万两还嫌少。”
大老爷没想?到形势这般紧迫,沉默不语。
屋子里一静,三老爷见?两位兄长?都发了话,坐在那里有些窘迫,双手搭在桌案,满脸歉意道,“我们三房倒是拖后腿了,今年添了好几个?小子。”
三夫人身子不太好,三老爷屋里收了不少姨娘,姨娘一个?个?也很?能生,三房庶出的子女?不少,庶出的儿子再娶妻,又生了些孩子,别看三房是庶出,人丁却?十分兴旺。
三房无权无势,全靠公中贴补,三老爷在两位兄长?面前一直谨小慎微。
三夫人听了这话,暗暗瘪了瘪嘴没做声。
最后大家视线都落在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冷笑一声。
账面难看是真,三个?儿子齐齐来?逼宫也是真。
她瞅了瞅二夫人,二夫人满脸愧疚。
平日里大家都孝敬老太太,可?真正到了紧要关口?,人人都要为自己打算,二房不可?能拿自己既得利益来?贴。
老太太年纪六十五有余,谁知能不能捱过七十岁,越老越糊涂,大家伙都希望趁早把家产分了,回头也好安安生生过日子。
老太太看着一屋子默不作声的儿女?,想?起?老太爷临终的话,
“你手可?得紧一些,不到闭眼?那一刻不要松口?,一旦东西交出去,回头哪个?还记得你。”
老太太倒不是担心没人惦记着她,老太爷过世时谢钦还小,现在谢钦是朝中首辅,别的儿子靠不住,这个?是靠得住的,沈瑶又天真烂漫,没有其他媳妇那么多心思,若依她,她恨不得现在就分了家,她回头傍着老六过日子,不知多快活呢。
只是事情不能这么办,不像样,平白招人笑话。
“既然缺银子,便开库房吧,拿一些不曾在人前摆过的物件去兑些银钱。”
大老爷和二老爷脸色就变了。
变卖家产可?不是兴旺之兆,大老爷是国公爷要面子,二老爷呢,掌着府上?产业,这事一旦传出去,就是他经营不善。
二老爷不知想?起?什么,望了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天色,
“六弟怎么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