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洋抓住他的手腕扯开:“不关你事。”
钟领并不恼火,退开几步靠在桌上:“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没空跟你叙旧情,滚出去。”
钟领像被主人踹了一脚的狗那样露出悲伤的神情:“别这样,我们重新开始吧。”
“你曾经声称不破坏我的幸福,”岳洋冷声道,“我现在有恋人。”
“是谁?”钟领张开五指扣住脸,浑身颤抖地忍笑,“许文凯?还是路子明?”
“文凯。”
“是吗?”钟领眼中闪过一丝冷嘲,“是不是很失落?跟一个你想被他干的男人同居在一起,却只能在他隔壁干着一个小零。”
“……”
“岳洋,”他又换了副温柔的面孔,上前一步,“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事,好不容易能走到一起,给我个机会。”
岳洋并没有后退,与他相隔半步之遥沉默对峙,毫不躲闪地直视他的眼睛。“说完了?”他看他没有下文,侧身打开会客室的门,“慢走不送。”
钟领微愣,摇头笑叹:“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想通的。”他与他擦肩而过,低声耳语道,“因为只有我这种烂人才配得上你。”
岳洋尽量克制地在他身后关上门,压抑住胃里翻腾的酒和食物滑坐在地。
他闭上眼睛笑了起来:钟领说对了,他的恋人不是许文凯,许文凯现在只是一个失效的盾牌。
是时候放弃这种可笑的游戏了。
岳洋把自己关进办公室,用各种数据报表塞满脑袋,心无旁骛地做出一份完整的方案。等他完成报告已是深夜,几乎同时,刚收到他邮件的上司打来了电话。
他一整个下午都没怎么说话,清了清嗓子才接起来:“王总。”
“小岳,”女上司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你这是在抢我们孙经理的风头啊。”
“王总你这话说的,我还犯不着抢手下人的风头。”岳洋用肩膀夹住手机,笨拙地穿起外套,关了灯穿过漆黑一片的办公区,“今天酒席上谁都没明说要做这套方案,单凭我布置给他他肯定不服,与其等他敷衍我,不如我直接做完了,还有效率。”
“哟,你这是跟我告状吧。”王总先是打趣,紧接着叹了口气,“小孙更早进公司,在你手下干当然不服。不是谁都像你那么有能力,领导就得多担待,是吧?”
岳洋笑了:“是啊,领导就是有觉悟。”
王总显然听出他的一语双关,也笑起来:“话又说回来,你这积极性可真够高的,没人发话还写得这么快。”
“早晚要写。”岳洋按下电梯下行按钮,“正巧今天有时间。”
“再积极我也没法给你涨工资了,不如介绍个女孩给你?我手里的资源一把一把的。”
“别,”岳洋连声求饶,“我手里一大票相亲对象,一天见一个还得一个多月呢。”
“胡扯,真有女孩等着你你就不用加班填补空虚了。”王总又笑起来,“好了不废话了,你还在公司吧?赶紧回家,路上当心点。”
“好的,王总您也早点休息。”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岳洋坐进车里,把手机扔到一边。他本来没想告状,反而是上司主动提供了一个让他发泄情绪的出口,然后该夸的夸,该损的损,顺便聊聊家常,简单几句就能不耗成本地拉拢人心。相比之下,自己还是太不成熟。
但她猜错了一件事:岳洋加班不是为了填补空虚,而是为了把钟领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路子明正仰躺在沙发上看书,听见有人回来坐起身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你回来了。”
岳洋在楼下就看到客厅亮着灯,看到他真的醒着不由得笑笑:“这么晚还不睡?”
“万一你又喝得烂醉,我这司机也能随时待命。”
“不好意思,”岳洋抓了抓头发,“加班。”
“开玩笑的,反正我也睡不着。”路子明合起书,“如果不是想着去接你,我现在肯定在喝酒。”
岳洋说你现在可是月薪过两万的人,有什么睡不着的?
路子明无意义地挥了一下手,说我钱太多,怕遭抢。
这又是一句玩笑,岳洋却笑不出来。如果不是做成L银行的生意,路子明每个月只有一千八的底薪,而那两万块提成扣掉打理关系的花销其实没剩多少,做完这单百万以上的买卖,路子明收获的仅仅是个名声。
当年的老板,现在的打工仔,从顶端跌落下来,谁都会睡不着。
岳洋从他烟盒里抽出根烟来,到厨房拎了一打啤酒放在茶几上:“喝酒。”
路子明捻灭烟蒂,看着啤酒吐出口烟:“都这么晚了明天还得上班,你想什么呢。”
“你不是睡不着吗?”岳洋用钥匙划开硬塑料包装,扔给他一罐。
“随便你吧。”路子明打开拉环倾身向前,跟他手里的酒碰了一下。
明明是两人对饮,却像独自喝闷酒似的缄口不言。路子明翘着腿若有所思,岳洋手肘拄在膝盖上伸着脖子灌酒,指间的烟很快烧到了手指。
“路子明,”他把烟蒂扔进空罐,打开另一罐倚进沙发,“文凯这件事,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挺混蛋的?”
路子明一开始像是没听见,慢悠悠地喝了口酒才开口:“确实混蛋。”
“我说我是有苦衷的你信吗?”
“你不说我也知道。”路子明并没有看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岳洋皱眉笑了笑:“你怎么知道?”
“我认识你。”路子明捏扁空罐扔到茶几上,“你就是个好人胚子,不会无缘无故干这种混蛋事。”
“你……”岳洋呛了一口在嗓子里,咳嗽起来,“你也就高三的时候认识我,现在都这么多年了,你就这么确定我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