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会……”陆言笑了笑，“会一点”

老慕总给他让了个位置，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手指可真长，确实像是写字的手”

陆言挑了支毛笔，在红纸上挥洒了笔墨，约摸二十分钟才写完，老慕总看着连连点头，“拔地擎天，霞灿鸿楼千丈锦；迷星醉月，云蒸圣水一湖春，不错啊，真不错，字也好，柔中带刚，你是练过的吧？”

陆教授如实回答，“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当选修课学过一点”

“真的很不错，有你父亲当年的风范”老慕总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眼神突然沉了下去，继续说道，“别介意，没有别的意思，我很早就认识你父亲了，他虽然在感情方面有些不上道，但是做生意的本事魅城没有几个是不服的，当年他做了地产，这个行业在魅城就没有人敢碰了，老贺！把这幅对联拿出去，贴在大门口”

“我来我来我来！”完全被冷落了的慕总可算是找到了机会，“爸，我来贴！”

按照习俗，开在室外的门都要贴上春联的，这庄园式的大别墅，不是一副两副就能搞定的，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就变成了，老父亲和陆言写春联，聊书法，慕总充当了个跑腿的，来来回回的给他们贴。

等忙完了这些，也就要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饭桌上的大部分菜的原材料都是牛肉，老慕总亲切的介绍，“小言，听小衍说你喜欢吃牛肉，但是牛肉的做法很多，也不知道你是喜欢吃那道菜，这些都是家里的厨子擅长的，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谢谢慕伯父，对了，这是送给您的礼物”

老父亲惊喜的将他递过来的礼盒接了过来，非常开心，“哟，这么多登山杖啊，我还准备等开春了自己去买几支呢，这下好了，也不用去了，直接有人给我送了”

陆言笑了笑，“您喜欢就好……”

慕衍喝了口果汁，“这登山杖可是陆言选了好久的，跑了好几家店，腿都快跑折了，你看人家对你多好，还有就是，爸，年后，我想去俄罗斯看看，买一批军火，您觉得怎么样？年尾这几天出了太多事了，我怕……”

“随便你，别问我，别把自己小命玩儿没了就行，我还指着你以后给我收尸”

老父亲不想怎么和他说话，一门心思全在陆言身上，他给陆言倒了杯酒，笑眯眯的，语气很柔，“小言，伯父先给你道个歉，五年前的那次见面，是我话说的有些重了，这些年我也一直在反思你当年同我说的话，我自以为把儿子教得非常优秀，没想到到头来却是把他逼到了陌生人的床上，这是我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不关你的事”

老慕总同他碰了个杯子，先喝了一杯，杯口压得很低，无名指上的戒指在明亮的灯光下熠熠发光。

陆言有点受宠若惊了，“没有，是我应该要和您道歉才是，当年年轻气盛，说话也有点不知轻重，是老慕总您不计较，还以德报怨，我哪里能喝您敬的酒”

“能，你当然能了！来，多吃点！”老父亲给他夹了点菜，“当年我见你就觉得你，虽然身无长物，但是眉宇之间都是倔强，同我说话不卑不亢，我说给你一笔钱，你也不要，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有大出息的，哈哈哈哈哈……我们家小衍娇生惯养，从小没吃过什么真正苦，以后，多多包涵”

慕衍愣住了，脑子里翻江倒海，乱成了一团麻。

那时候莫泽和他说的时候，他半信半疑，更多的是觉着莫泽在胡说八道。

因为当年父亲是容不下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与污点的，如果知道了陆言的存在，不仅仅会把陆言赶走，肯定还会对自己破口大骂，但是五年了，爸爸对当年的事情只字未提，自己甚至都不知道他们俩曾经见过面。

而陆言，绝对不是莫泽口中那种会拿钱的人。

所以他没有起过疑心，但是现在，现在，这两人……我草，合着玩我儿呢？！

“爸，你们五年前见过？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还瞒我这么久！”疑问与责怪，慕衍都只敢冲爸爸。

老慕总吃了口东西，淡淡的回答，“莫泽跟我说的，他说你那段时间行踪诡异，总是出去开房，我就去找人查了查，我本来想把他弄死，回来骂你，把你关个十天半个月的，后来我见了这孩子，发现他……与众不同，居然敢看着我的眼睛和我说话，说我的教育方式很失败，你过的很压抑很痛苦，一点都不快乐

甚至于工作上出了问题，有了情绪，都不敢和我说，只能寄托在一个外人身上。我听了很震撼，小衍，自从你妈走了之后，已经没有人和我说过真话，也从来没有人和我讨论过教 網 詀 ： ?? ?? щ . ? ? ?? ? . ん Θ ?? ? ??育孩子的方法，你妈用生命把你带来了这里，我只是希望你能优秀一点，闪闪发亮，让她也能看见我们的儿子非常棒，是爸爸忽略了你的情绪，对不起”

这番话听得，慕衍眼睛都红了，“爸……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怪我，但是我得进行自我反思啊，爸爸也是第一次当你的爸爸，没有经验的，你看看，这五年爸爸是不是进步了很多，很多细枝末节的事情都随你高兴了，比如你说脏话，开王朝，刚刚还说要去买军火，你的人生终究是你自己的一生，不是为我或者为你妈而存在的，你有权力决定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第一次和父亲如此深切的推心置腹，仰头喝了杯酒，“谢谢爸”

老慕总笑着，又给陆言倒了杯酒，“对了，还没有问你，当年你没有拿我的钱，怎么去上的学？我也是前几天回到魅城之后才知道你的身世的，是，你那个大哥……华霆给的？”

陆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是我找他要的……”

要，要的？！！！陆言，要的？！！！

慕衍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了，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他的主人说的。

他突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明白了他五年前为什么要走，明白了华逸为什么看不起他，明白了他为什么那么在意教授这个职称，原来，原来他的主人在很久很久之前就爱过他了，这份爱永恒持久，厚重伟大。

可以让骄傲的陆言为了金钱和地位向华霆低头，让华逸一辈子挂在嘴边嘲讽。

足以让他有力量抵御恶魔，远离仇恨，爬出泥沼，向着光明。

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变坏，不敢去看妈妈，怕自己被魔鬼拉进地狱，甚至可以不找宁化去报仇。

好人变成坏人有多容易，但是，我的主人啊，夜夜梦魇，却始终不忘自救。

五年，整整五年，他得有多努力才光明正大的站在了我身边……

可是他是主人！是骄傲的主人！他明明应该站在那里，等着我去高攀。

“要的也不丢人”老慕总笑着说道，“他们华家的财产本来就有你的一份，你要点钱读书怎么了，又不是去干什么坏事了，你要是对华氏感兴趣，让小衍动动脑子，帮你抢过来，没关系的”

陆言还是在笑，“我对做生意不感兴趣，华霆就挺好的……”

这两人聊得正欢，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慕衍红红的眼睛，老慕总问道，“怎么了？眼睛怎么了？”

慕衍看着主人，眼神片刻未移，敷衍的回了下自己的父亲，“酒太辣了”

老管家匆匆而入，俯在老慕总耳边耳语了几句，老慕总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顺着慕衍的话说了下去，“嫌酒辣就回房间去醒醒酒吧，小言，你也陪他一起去，我这儿有贵客到，你这个样子，还是不要见人的好，丢人”

慕衍揉了揉眼睛，哦了一声，和主人一起走了。

餐厅里进来的事一个穿着行政夹克两鬓微白的老头，身边还跟了个身形周正的便衣警卫，他风风火火，声音异常爽朗，“哈哈哈哈哈……过年好啊，老慕总，不请自来，不打扰吧”

老慕总笑着起身迎接了一下，给他到了杯酒，“老大哥，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倒是先吃了”

那人异常熟络，坐在了餐桌上，抿了口白的，连连点头，“好酒啊，这有什么打紧的，我还在意这个了，我知道你是为了避嫌，但是这也大半辈子了，你也不说回家去看看，我这次就是路过，过来吃顿饭，也待不了多久，我那好侄儿呢，大过年的怎么没见到？从前你就藏着掖着不让我见，现在还不让我见见？怎么就这么宝贝了……”

“宝贝个鬼啊宝贝，刚刚还在和我讲，说是年后要去俄罗斯买军火，就现在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要是知道你的存在，那还不得翻了天了，你们俩还是别见面的好，给我留几天清净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