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和也早就凑到前面去敬酒了,宋瑜笙的周围都空了下来,沈言反倒注意到她了,端着酒杯朝她举了举。
他浑浊的眼睛只能看见女人低下头娇羞一笑,媚眼却止不住的往他那边送。
沈言被迷住了,身上止不住的燥热,宋瑜笙先他一秒起身,勾着他一起离了席。
宋瑜笙对沈家庄园很了解,却如喝醉了一般将人引到了黑暗的侧庭,杂乱的树枝勾着她的手臂,这是她小时候和齐舒瑶一起看恐怖电影时最害怕的剧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见到齐舒瑶,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和她再一起看一次电影。
她用力的甩甩头,将齐舒瑶害怕得抱住她的样子甩了出去,嘴角换上了冰凉的笑,
“有人以为他自己最懂历史,其实他狗屁不懂。”
“小美人儿,自己说什么呢。”
沈言追上了她,宋瑜笙娇娇的一笑,转身倒进了他的怀里,两人相拥着,半推半就的上了侧庭的一栋小楼,离宴会的位置不远,走到三楼的露天平台上,还能听见楼下的吵闹声。
她一瞬间就被压在了栏杆上,带着酒气和烟味的嘴唇含着她的嘴巴杂乱无章的吸吮,她默默承受还不行,还要回应他的胡话。
“我的小美人又寂寞了,明明对家里了如指掌,却还是故意走错了路,是不是太久没见我,想要回忆回忆你结婚那晚的风光?”
“啊……老板……不要让别人看到……”
“你这个小婊子还在乎这些,特意选了这里,巴不得他们都过来围观吧,我的名门大家闺秀,就是学得这种礼数?你妈妈怎么教你的。”
“我妈……我爸教给我…如果你做了什么事情不想被别人知道,最快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杀了和你一起做坏事的那个人。”
她说话时就扬起了身子,撞进了沈言的怀里,一把切牛排的小刀从她礼服宽大的袖子里滑出来,硬生生的扎进了男人的心脏中,连一滴血都流不出来。
沈言的笑容还停留在脸上,却也感受到了心脏被切开又扭了一圈的感觉,很奇怪,他并没有感受到疼,就带着笑容倒了下去。
她也蹲了下去,动作优雅的看着沈言的眼睛慢慢失去了光,到死也没收起笑容。
宋瑜笙抬手,将他的眼皮压了下去。
那一瞬间是新一天的开始,侧庭最中间的音乐喷泉响了起来,圣母雕像上闪着白光的灯来回的打在她的脸上。
沈言离席了太久,他的人顺着各个路口过来寻找,刚刚有人的脚步迈进了侧庭,保镖队长身上就响起了警报声,一伙人直接掏出了枪瞄准了侧庭里的暗处。
宋瑜笙慢慢的收拢了裙摆,正要起身时听见了熟悉的一声嗤笑。
保镖队的人迅速整齐划一的将枪口和手电筒对准了声音发出来的位置,看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宋瑜笙也望着下面,短短一个黄昏没见,苏少谨就收拾好了自己,头发剪短了,胡子也挂掉了,只是那身西装她看着颇为眼熟,样式也是将近十年前的款。
原来刚才宴会开始前介绍得那个园艺师是他啊,果然是天之骄子,做什么都做得很好。
保镖大喝着让他出来,丢掉武器,他却只是前进,走到了有光的地方,飞快的伸出了手。
肉眼看不见的速度,两个人倒下了,宋瑜笙从栏杆中间望去,她认识那两个人,从前,都是裴于州的贴身保镖。
一群人已经慌了,有子弹打穿了苏少谨的膝盖,他上身直挺着跪了下去,眼睛却含着笑意直视着前方。
有人上前压住了他,他依旧抬着头,笑着看着上面的宋瑜笙。
宋瑜笙的位置很好,整个藏在阴影里,下面的人看不到她,苏少谨也是只能看到个轮廓,他看她好像是笑了,抬手擦掉了嘴唇上被吻得花掉的口红,那是她今晚最后的尊严。
紧接着,侧庭里亮起了晃眼的灯,保镖们都下意识遮住了眼睛,再睁开时,三楼的平台上站着个女人,她身边,是已经彻底没了呼吸的沈言的身体。
所有人的枪口都指向了她,数不清的子弹朝她射来,跪在地上的苏少谨也在奋力的挣扎,但没有一颗子弹打中了她的身体,他们只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身影,从三楼飞了下来,看她在空中翻了个身,仰面朝着天。
原来今晚的星空这么美啊,她都没有好好看一看,可她也并不想再欣赏这些身外之物,她眼前只有一幅景象,身高还没抽条的苏少谨买了他人生中第一束玫瑰花,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他握着花束的尾端,用还含着水的花瓣,轻轻的敲她的手臂,通红着脸。
十年后,她终于也朝着他笑了出来。
0122 122 西锦家书
“不!”
一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怒吼,吵得在车里打盹的荼蘼从半梦半醒间惊醒。
她支着手臂起来,还一头撞到了玻璃,揉着额头看着潘毅青从前面走过来,一脸凝重。
“出什么事了?”
“这次是确切的消息了,老板已经被杀了。”
“杀……啊?什么…不是……”
潘毅青只当她是被吓到了,单手将她揽进怀里,安抚的拍着后背,眼神依旧警惕得环顾着周围。
一年前,他们在南阳大陆渐渐稳定了下来,将业务发展起来,和国内保持着平稳的联系,一周前,联系突然断掉了,他一连发了好多消息回去也没人回应,紧急联系了其他消息中转站,可是那里已经暴乱,据说是老板去世了。
潘毅青不信,他冷静的处理好业务,断掉了在当地的所有联系,带着荼蘼回了长港。
如今传言变成了事实,整个沈家都封锁了起来,他只能先带她回到自己的家里。
车子开走了,露出后面街上席地而躺的流浪汉,他此时正坐着,大张着嘴巴,保持着刚刚吼叫的样子。
他的脸上涂满了黑炭灰,沈家的巡逻队从他身边过了五六次,都没一个人认出他。
男人在长港闷热的四月穿着件破烂的棉衣,怀里紧紧的抱着个袋子,也和他的脸同样黑,看不出形状。
苏少谨已经保持着这个状态一周了,他时不时就抬手摸一摸自己的右脸颊,那里,黑炭灰下面,是宋瑜笙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她的血液,迸溅到了他的脸上。
他眼前还依旧一遍遍回放着她跳下来的样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像是睡着了一样,他被压着匍匐在地上,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保镖们封锁了现场,派人出去疏散前面的客人,还迅速搬出了备用的烟花朝天上不间断的放射,试图掩盖之前的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