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穿着很平常的裙子,但陆鸣西很隆重,带上了一整套很好的珍珠首饰,她带着司机亲自来接我,一路上很客气地寒暄,我们本就属于泛泛之交的朋友,这几年并没有联系,因此略有干涩,但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恶意和冲突,性格也的确投契,很快陆鸣西就放松下来,恢复了原来那股有点任性的说话方式,她说:“你可终于回来了,怎么想的,一走就不见人。”
“怎么了?”
“我们都等你了好久。”
我失笑道:“等我干什么?”
“林州行太吓人了。”陆鸣西撇了撇嘴,委屈地看我一眼,“你管管他吧。”
我说:“我这次回来是打算跟他办离婚的。”
“别呀!”陆鸣西猛然坐直了,“那我们怎么办?”
“啊?”
没聊多久,说话间车就停了,陆鸣东领着今晚的主厨来迎接,很绅士地为两位女士拉开车门。
天色未尽,在远离市区的城郊,陆家开辟出一片生机勃勃的世外桃源,黄昏的烟紫色晚霞为大地涂上一片金黄,静谧的空气中鸟叫和虫鸣声都格外悦耳,踩在地上有那种很好听的、草木摧折的细微声响,清爽地深吸一口气都觉得心旷神怡,主厨跟在身后详尽地询问着我的饮食偏好和忌口,然后邀请我去亲自选食材。
其实我不想这么麻烦,陆鸣东看出来我的想法,就笑了笑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就都由我来安排。”
“可以的。”我说,“我不是很讲究这个。”
“那我们去酒窖挑酒吧。”陆鸣西一把拉过我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酒总得亲自挑吧!”
“好,走。”我顺着她的意思来,毕竟刚刚的话只聊了一半。
旋开酒窖的木门走下旋梯,石壁被引燃的灯光照亮,陆鸣西迫不及待地嘱咐我说:“小清,我要找你的事你可千万不要跟我哥说,他现在当上了百乐的大股东,和林州行穿一条裤子,胳膊肘总是往外拐!”
“外?”我乐了起来,也有点好奇,“他总不可能向着林州行不向着你吧?”
“那倒不至于,不是我。”
“你先告诉我是什么事吧。”
“现在没法说,一句两句说不清,等等我找个机会……”
“小姐,挑好了吗?”管家的声音飘扬遥远地从上面传来,陆鸣西竖起眉毛怒道,“急什么!”
身为管家,都是很有职业修养的,心平气和地回复:“少爷催促开餐了。”
“知道了!”陆鸣西转过来问我道,“你想喝葡萄酒还是白兰地?”
吃饭时聊了一些无伤大雅的话题,陆鸣西主动说她爸爸这几年也打算逐步收拾和脱离东南亚的整体业务,回国养老,这个农场就是老头子品味,无聊透顶……这样说着的陆鸣西果然被陆鸣东批评了,我打了个圆场拉开话题,问那你的服装独立品牌呢,怎么样?
陆鸣西居然抢话抢不过他哥,被陆鸣东干脆利落地抢白道:“早就破产了。”
陆鸣西为自己辩解:“艺术创业不烧钱怎么行,还不是老陆和有的人太小气,对不对,小清?”
“要是小清来做起码不至于这么快破产。”陆鸣东忽然对自己妹妹说,“你不如她。”
我被他这样直接的夸奖和回答惊讶到,笑了一下说:“高估我了。”
陆鸣西哼了一声,勉强塞了一口进嘴,接过手帕做完礼仪,站起来微微欠身说:“你们慢聊,我先退席了。”
“西西是不是生气了?”
“不用管她。”陆鸣东神色很轻松,“要是真生气了不是这样的,她只是觉得无聊了。”
“那就好。”
我老老实实地吃饭,陆鸣东非要盯着我看,他天生轮廓深刻,眉眼含情,看着你的时候好像没什么也有什么一样,行动姿态又温柔绅士,这样的人品相貌搭上这样的家世,若想当“中央空调”的话只怕愿意被他暖的能站满一个屋子,可陆少声名清正,少有绯闻,身边不见莺燕,名声比林州行简直好上太多。
若是十年前,我还只有二十岁,大概会觉得这样的男人简直是小说里面走出来的,人品卓绝,洁身自好。
但我已经不是二十岁,所以我对陆鸣东的认知就只能是他太清晰,又算得太明白,如果寻找伴侣,一定会有自己的考量,对其他多余的浮华没什么欲望,贪婪都点在他的资本属性里面,自然不急色。
扑上来的人当然不少,但无论发生与否,都能不动声色地处理干净,你什么时候看他,都是清白的。
陆少爱惜羽毛,不像林州行,林州行的处理方式就是摆着不管,所以无论以前在学校、在兰堂、还是后来回了深圳,再到现在二姐口中的传说中,林少身边永远都是蜜蜂蝴蝶翩飞的嗡嗡嗡嗡嗡嗡。
??138 爱你爱人的样子
【 也许她很痛苦,也许她心甘情愿,可是你不关心这个,你爱上的并不是她和她的感受 】
家厨的手艺都是密不外传的,很有独到之处,我满意地一边吃一边随便思维发散,突然听到陆鸣东笑了一下,说:“你确实变了,现在很能沉得住气了。”
是啊,若论以前,我最喜欢单刀直入了,但陆鸣东又高估我了,我不是沉得住气,我现在是无欲无求了,哦……不对,稍微还是有点事想问的,我想起了我赴约的目的,因此也笑道:“大家打交道这么多年,也算熟悉了,我直接问,你又不直接答,好没意思,还问什么。”
我这话不客气,以前从来没有对他这么不客气过,陆鸣东愣了一下,却又是笑了起来,好像还更高兴了似的,随后敛起笑意,很认真地说:“你问,我一定直接告诉你。”
“林州行为什么要收购友达?”
“为了你。”
呵,这就是陆鸣东的直接问直接答,我淡淡笑了一下没回复,陆鸣东道:“你不相信?”
“不可能只为了我。”
“小清,不管你信不信,但在我看来,就只是为了你。”陆鸣东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当初友达的善后是州行亲自做的,不是我,而且除了从你手中购得的股份,他还另外卖给了我之前交易未成的两个点。”
“为什么?”
“我用一个消息换的。”陆鸣东看着我,静静地说,“是我告诉他令尊病情和友达危机的直接联系,也是我告诉他你们去了美国。”
我心下震动,但是也静静回看他,我终于也学会不要把什么表情都放在脸上,也学会了用陈述句问问题,也许我是进步了,又也许,我只是变得同样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