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璧只感觉到肩膀犹如火烧一般,哪里放松得下来,元钧也没有?苛责,只示范给她看:“孤给你简单说说指法,你先大致明白基本的指法。”

“左手是?按、滑、挑、擘,右手是?弹、抹、挑、勾……”

元钧一一示范,又道:“古琴是?五音,你先听。”

他?弹出了宫商角徵羽的音,又道:“这和五行木火土金水也相对应,等你时日长了,再慢慢体味。”

说完便请容璧试着拨琴,细致地解释着每一个动作的要领。不?时起身,绕到容璧身后,轻轻地为她调整坐姿,或是?纠正她手指的位置。

容璧开始还为这些?轻微地触碰而感觉到羞赧,但看太子一直平静从容,不?疾不?徐,渐渐也就打?消了这些?生疏窘迫,慢慢专心在习琴上?。

但终究是?第一次抚琴,她时时出错,有?些?不?好意?思道:“妾笨拙,太子殿下还是?不?必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

元钧道:“卿卿已经很聪明了,当初大姐姐教我弹琴,弹了半个月孤都?学不?会,大姐姐还以为孤在这琴上?没天分。后来勤于练习后,父皇又派了古琴大师来教导我,日日苦弹不?辍,如今不?也能自娱自乐了?”

容璧:“……”

她看向元钧,神情颇为恳切,眼睛带了些?求饶,元钧看她双眸清澈灵动,是?从前没有?见过的狡黠,显然是?这小娘子并不?是?很喜欢弹琴,害怕自己?真?的要勉强她日日苦练,又不?敢拒绝,害怕旁边服侍的人?听了去,忍不?住笑了:“卿卿先自练一练,若是?累了,便自己?看看琴谱,孤有?些?困了,且在榻上?歇一歇。”

水榭里自然安排了舒适歇着的内室,元钧进内歇息,指挥着内侍宫人?将水榭四周厚重的帘子都?放下,然后宽了外袍,斜躺在软榻上?,闭上?眼睛便小憩起来。

容璧:“……”

她垂着手又胡乱练习了一会儿,看着元钧一直在榻上?隔着屏风一动不?动,害怕他?是?真?的睡着了,觉得自己?这乱弹琴要吵着他?,便放了琴,悄悄起身,在书架上?随意?挑了本书看,这里她以太子之身也时常进来,架子上?的书她本来就熟悉,因此?不?知?不?觉又拿了字帖来练起字来。

元钧本来也不?是?为了睡觉,而有?别的意?图,但此?时躺在榻上?,隔着屏风的薄纱,看着一侧书桌前那窈窕身影正襟危坐写字。水榭内春光被厚重的帘幔遮挡在了外头,屋内只有?他?们两人?,午后这样的安静十分令人?放松,不?知?不?觉困倦也涌上?眼皮,不?觉便睡着了。

等一梦醒来,看到容璧竟然还在写字,不?免有?些?心疼,起身悄然站在她身后看了眼,看她果然和从前一样,临的正是?自己?的字迹,显然还是?担忧有?后患,一日不?曾放松。

他?心里微微一暖,感动莫名,但还是?道:“你不?歇一会儿吗?你身子还未大好,该歇的时候还是?多歇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容璧吓了一跳,但仍是?端端正正写完那一笔,抬眼看他?抿嘴一笑:“中午一睡一不?小心便把一日都?睡过去了,有?些?浪费,因此?我一般宁愿出去菜园子里折些?菜,看看晚上?吃什么。把困头过去了便好了。”

元钧笑道:“那怎么今日不?出去走走,只在这里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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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璧道:“殿下想来另有?用?意?,再说这水榭内无人?伺候,殿下一人?在也不?大放心。”

元钧知?她聪慧,已明白自己?这一番作态是?为了掩护来日从密道出去,只含笑道:“得妻如此?,孤还有?何求?”

容璧面上?微微一红,不?再说话,只垂头将那一首诗那一句“早有?菩提生宇内,了无色相滞胸中”给写完,元钧赞道:“写得好,带着超脱的禅意?,这是?月溪法师的诗,拿去给父皇看,定然也以为是?孤写的。”

容璧低声道:“妾笔力不?足,写得软弱了些?。”

元钧淡道:“正好,红颜枯骨,父皇必定觉得孤新得佳人?,必定沉溺声色,字写得缱绻软弱些?,正合他?意t??。”

容璧:“……”她总觉得太子的话有?调戏之意?,但抬眼看太子又一贯那样的正色严肃,又疑心自己?多想了,只能低头遮掩自己?发热的耳根,却不?知?元钧在后头看到她通红如软玉雕出来的耳根,眼眸颜色沉了几分。

元钧又笑道:“水榭沉闷,孤还是?陪夫人?到外边菜园子走走,摘些?菜,为晚膳做准备吧。”

两人?果然起身行到了外边,看到日头已西斜,菜园子里满架绿意?,正有?小内侍在那里浇水择菜,看到太子和良娣过来,全都?连忙行礼。

容璧看那些?女子里头,好几个正是?之前骆皇后送过来服侍太子的四个侍婢,青豆、碧瓜、翠韭、绿葱,她之前在太子身子里,见过她们几次,都?是?战战兢兢安静顺服的,但今日却一反常态,虽然在菜圃里头摘菜、捉虫、拔草,却全都?擦了脂粉,抹了胭脂。

她心中明白,这是?知?道太子宠幸了自己?,想来以为也有?了机会,因此?少不?得也来试一试了。

看来太子那一曲琴,挑动了多少芳心。

这冷宫内长日难耐,高?墙内寂寞孤夜。只有?这一位男子,身份高?贵,气度高?华,偏偏又生得仙人?一样的容颜,若是?一直不?近女色还罢了,偏偏幸了侧妃,侍婢们岂有?不?抱着一丝期待呢?

时机

“三?月十八, 太?子?晨起,打八段锦后打坐片刻,即起批奏折,午时与容良娣与水榭中宴饮, 太?子?抚琴, 并教良娣弹琴。午憩后太子?与良娣与菜圃中摘瓜豆。良娣亲手备膳, 用过晚膳后太?子与良娣漫步闲行函宫荷塘边,沐浴后就寝,良娣侍寝。”

“三?月十九,太?子?晨起八段锦晨练后打坐,批奏折。午时命沈统领带侍卫、内侍爬树,摘选槐花、榆钱,交由容良娣。容良娣亲做榆钱窝头,槐花合面?蒸之,于水榭设宴饮,并遍赏侍卫、内侍、宫人。膳后太?子?仍抚琴, 教容良娣。午憩如常。晚膳仍为容良娣备膳,饭后闲行散步, 太?子教良娣下棋。沐浴后就寝,良娣侍寝。”

“三?月二十日……太子与良娣赏玉兰, 花下对弈。”

“三月二十一日……太?子?与容良娣垂钓荷池边, 容良娣做鱼脍呈太?子?。”

“三?月二十二日……太?子?与容良娣挖土种瓜,太?子?亲剪春韭, 容良娣煎韭菜盒子?呈太?子?。”

“三?月二十三?日……太?子?与容良娣相对蹴鞠于树下。”

“三?月二十四日……容良娣制紫藤酥, 遍赏下人。”

一连数日, 元自虚看到?太?子?这边青犼卫副统领于寰递呈上来的折子?都有些哑然。

太?子?几?乎日日都和良娣一起,或抚琴、或下棋、或临帖, 甚至亲自为良娣梳头插花,亲自为良娣画金箔花黄,又?亲自拿了银子?出来命内务府为太?子?良娣制春衫、打首饰、买时兴的胭脂。

开始几?日还看到?太?子?打坐,然而后来晨起的时间越来越迟,虽然还是要?批奏折,但?太?子?已放弃了打坐,而是

元自虚将折子?放在一旁,看了眼窗外东风习习,鸟儿啁啾,玉兰、杏花、海棠、桃花、梨花都已开满枝头,馥郁满枝,太?子?历来样貌出色,宫苑内如今确实是赏花最好的时候,就连骆皇后都一连举办了数日的赏花宴了。

他想了想命人请了骆皇后来,骆皇后精心打扮了一番过来含笑下拜:“臣妾见过陛下,陛下这些日子?容光焕发,仙风道骨,想来是修道有成?”

元自虚被她说中,面?上有些得色,这几?日又?神?游了几?次,甚至似乎渺渺茫茫见到?了那天?宫上的繁华。想起神?游时见到?年轻时容貌出色的沈后,再看骆皇后也并不如何满意,只道:“这些日子?太?子?和容良娣感情甚好,此事?你办得好,另外老三?老四的王妃你也该物色起来了。”

骆皇后连忙笑着道:“臣妾已在物色了,这些日子?在宫里举办赏花会,专门命了各家命妇带自家未出嫁的闺秀来宫里……但?……老三?那边,恐怕还是要?贵妃定好一些。”

元自虚倒没放在心上,随口问道:“可以和她商量商量着办,怎么,她可是有人选了?”

骆皇后面?上露出一言难尽,但?仍然道:“陛下可以召见贵妃妹妹问问吧,她哪里会和我说这些呢。”

元自虚冷声哼了声:“有什么就说,她若是看上哪家的便定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