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金丹的作用显然在消退,陛下服用金丹的时间在缩短,而他?到底心中害怕,也是担心材料难得,没敢增加用量,如?今看来?,这金丹……得再加大量了,但是这样的日子,哪里能长久下去?
那日就连陛下都感觉到了金丹威力的削弱,仿佛无意问了一句,是否太子保持童子身,在修道?上更得仙缘。
他?当时只是含糊着说这修道?的方法不同,难以相比,没想到皇帝竟然会觉得他?与太子这仙缘是此?消彼长,竟然一道?旨意就非要给?太子纳妃圆房,破了太子的童子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果然帝心难测……但若是还是继续这般下去,那可就难了。
得想法子……
鸾鸣宫里,骆皇后也得了消息,对元亦雪道?:“看来?你提的这法子确实不错,太子果然真幸了这容美人。”
元亦雪笑道?:“是吧?我就说是既然是弋阳的人,太子必定?会给?她些脸面的。”
骆皇后却?蹙眉微微摇头:“你想简单了,你可知,昨日合卺礼,陛下专门?派了李东福过?去赐酒,说了若是这容良娣服侍不周,圆房不成,便是服侍不周,要赐鸩酒,还要问罪家人,太子当时就发了大气。”
元亦雪睁大眼睛:“父皇怎会下这样旨意?”
骆皇后道?:“你弟弟还小就不说了,元涯其实也不小了,但皇上怎么就不在意他?的婚事?而且太子良娣,可是有品级的侧妃,皇上竟然下这样的旨意逼迫太子,必须圆房,你可想明白了?”
元亦雪道?:“父皇是和从前?一般,希望太子尽快生下皇孙吗?”
骆皇后蹙着眉:“你父皇并?未想过?要废太子,他?如?今逼着太子圆房,必定?有旁的想法。而且,弋阳公主如?今势力已成,靖北是她囊中之?物了,难以再挑拨,京营这边又是宋国公掌着,更不必说承恩侯沈家这里,虽然如?今蛰伏着,但沈家的儿子可一直还在太子身边,承恩侯可是实实在在的仕宦大家,朝廷军中门?生故旧遍朝野。”
她看向元亦雪:“而我们这么多年,只往五城兵马司安插了一个李康良,宫里的禁卫,仍然是陛下亲自掌着,亦雪,我们如?今岌岌可危,因此?我这才叫你联姻武将。不是为娘的不心疼你,因此?你也当体贴母亲,不要再想着郑探花那边了。”
元亦雪看到骆皇后看着她眼睛锐利,心中一虚:“母后……我只是……朝中武将,但凡有些权势的,多是年长的……”
骆皇后冷笑一声:“我比你父皇小十岁!是有权有势,人人都来?趋奉于你,还是嫁个小后生,当个富贵闲人?只怕若是太子得势,你连富贵闲人都当不成!你可知道?昨日皇帝赐酒,太子发了多大的脾气吗?这容良娣是我选入宫的,焉知太子没把我一起恨上?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你以为他?会把你当妹子?”
元亦雪低声道?:“母后,我知道?了……”她心念电转:“但是母后,联姻这事总要时间,但这次弋阳公主派了身边得力侍女进京联系京中勋贵,朝中大臣,我就不信父皇不忌讳?何不趁此?时机,想法子把宋国公那京营的权柄给?夺了?”
骆皇后想不到她能看到此?处,赞许道?:“我也想到这里了,正?要托人和你舅舅说。”
她微微一笑:“这京营,宋国公确实占了太久了,皇上其实早就想换了,如?今不过?是给?他?送个借口罢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宝函宫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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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璧带着宫人将鲜果冰碗子挤上乳酪,再配上冰镇着的酸酪,又提了新鲜活鱼来?现做鱼脍,片了薄薄的鱼脍铺在晶莹雪堆上,更切了瓜果藕笋,菌菇莼露等配着。再将胡椒粒与姜片爆炒,加入泉水烧汤,煮了鲜美的鸡汤,用来?烫那青翠的豌豆尖儿。
她本就熟悉这里的菜圃和厨房,带着宫人内侍忙忙碌碌,却?十分有章法,不多时荷塘中央的九曲桥廊里,已安置好了丰盛的宴席。
元钧站在廊下,看着容璧带着人安排宴席,不知为何,唇角微微带了些笑容。
清冷偏僻的宝函宫,仿佛忽然就活了过?来?一样。
佳偶
春日的荷塘, 荷叶新生,嫩绿如新染裁剪出来的绿绸团扇,铺满了整个t?水面,圆圆的荷叶上?托着晶莹的露珠。
春光柔和地洒在碧绿的荷叶上?, 仿佛给它们披上?了一层浅金的辉光。微风轻拂过荷塘, 荷叶轻轻摇曳, 似乎在呢喃低语。荷叶间已隐约可见零星几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像是?羞涩的春闺少女,躲在绿叶的怀抱中,只露出一丝丝粉红或是洁白的尖端。
池塘中的水清澈见底,偶尔有?几只小鱼悠闲地穿梭于莲叶间,激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水面上?,蜻蜓迅捷来回飞行,翅膀在阳光下闪烁着点点银光。
水榭内已摆下了容璧亲手做的鲜果春宴,元钧和容璧在里头对坐着用?了膳,喝了清冽的酸乳酪果汁。翠绿的毛豆, 鲜嫩的豌豆尖,都?仿佛带着春天的芬芳气息, 清炒春笋丝,保留了最本真的清脆。两人?还是?第一次对坐而食, 容璧昔日曾在镜中仔细看过太子的面容, 但此?刻真?坐在对面,她竟有?了些?拘谨, 几乎没有?说话。
元钧则恪守着最严格的用?餐仪态, 食不?语, 吃得慢条斯理,仪态优雅, 但其实却吃了不?少。
两人?默默无言对坐而食用?过饭后,元钧看容璧垂睫端了茶来喝,便命人?撤席,又命人?送了琴过来,今日春日得兴,便就鼓琴一曲。
容璧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子弹琴,十分好奇,虽然不?懂这些?,却也感觉到潺潺动听。太子垂着睫毛,神容沉敛,目光专注而平和,轻轻地将双手放在古琴的弦上?,指尖轻触,似乎在与?琴弦在对话。
太子的指尖随着曲子的节奏起伏,或轻或重,或缓或急,完全沉浸在音韵中,仿佛通过这一根根琴弦,与?天地、与?天人?对话,时间好像也慢了下来。幽静的水榭中,太子原本就姿容如玉,垂下的广袖随着琴音飒飒抖动,潇洒如仙,此?情此?景正如一幅脱俗丹青水墨画,而太子是?这其中的隐者。
窗外远处已有?桃李花放,微风送来阵阵春日的花草气息和水面水汽的味道,与?房内焚的冷香相融,至静至雅。春晖斜照进屋,光影斑驳洒在古琴的漆黑漆面上?,反射出深沉而温润的光泽。
远处把守着的禁卫们都?听到了水榭当中传来的琴声,不?由?驻足望了过去,远远能看到水榭打?开的窗子里,太子与?新封的良娣娘娘相对而坐,太子一席杏黄色纱袍,身姿挺拔,双臂悬在琴上?,指间轻挑,正在抚琴。
清澈而悠远一般的琴音在春光中回荡着,开始如流水一般空灵澄澈,后来渐渐静美醇厚,到了后期便渐渐激昂起来,琴声如金石,铮铮有?声,犹如冰车铁马碾过冰原,忽然豁然开朗,漫天风雪,天上?地下,天阔地广,千山唯一人?独行,无处不?可去,之后忽然铮的一声,戛然而止,万籁俱寂。
这一曲琴十分长,弹了许久。琴音静下来之时,容璧看到太子双眸垂着,手放回了膝盖上?,袖子垂落在蒲团之上?,但他?却仿佛战斗过了一场一般,胸口起伏未定,面色带了些?潮红。
容璧只觉得意?犹未尽,耳清目明,如享仙乐,不?由?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元钧含笑:“先是?《幽兰》《山居吟》,再转入《平沙落雁》,最后是?《列子御风》、《逍遥游》。”
容璧想不?到太子竟然弹了这么多首古曲,有?些?震惊。
元钧眼睛带了些?亮意?,却又问她:“卿卿可想要学?”
容璧有?些?意?外,但却知?道元钧昨夜吩咐她明日在荷塘水榭中治席定然有?目的,如今也只是?配合他?便好,便也回道:“妾身想学,但只怕笨拙,学不?好。”
元钧微微一笑:“卿卿天资聪明,不?可妄自菲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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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便起身挪了个蒲团过来,放在琴前,命她坐下,在她身侧扶了她手腕教她抚琴,慢慢说起来:“这琴弦你先认音,然后孤教你识谱,再试着对着琴谱弹一些?简单的,多练习便可了。”
元钧的声音温和而耐心,将琴放平对她道:“孤先教你琴的各个部位,琴面、琴底、琴颈、琴码、弦……”
他?将琴反复翻着给容璧看着琴的每个部位,一一细说这些?部位的功用?,然后又教她坐姿,双手自然而然放在她肩膀上?:“放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