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信连忙低头?应了。
周尚宫吃了一惊,想不到太子竟然?为容良娣说话?,但转念一想,太子心念弋阳公主,为了弋阳公主远嫁甚至触怒皇上被软禁,此事宫里人人都知,那知道容良娣进宫,自然?迫不及待亲自出来?问话?,这?也?是情理?中事。她连忙深深低头?行礼道:“奴婢遵命。”
一时她也?不敢小觑容璧,连忙拥着容璧再次进了西小院内,重新替她着冠披了衣裳,下?人们早已提前在房内铺上彩帐,几上摆满了饺子和喜果喜糖,又满斟上了蜜酒,只等着太子过来?。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多时元钧果然?换了一身杏黄地绣金龙彩云纹吉服袍过来?,冠冕焕然?,将他?身上那股从骨子里带来?的万年孤寒都融化了些。
容璧抬眼去看元钧,却看到元钧也?正凝视着她,目光里带着温柔和一些愧疚。周尚宫想不到太子竟然?真的愿意配合着行礼,她原本做好了容良娣独守空房一夜,太子置之不理?的准备,料不到太子不仅过来?行礼,甚至还配合地换了吉服!
喜房里两旁烛台上点起描金龙凤大?蜡烛,鼎内焚烧着芬芳名香,内室摆着翡翠金玉缀嵌的围屏,耀目争辉,果然?是喜气洋洋。而太子换了吉服,与?容良娣站在一起,两人样貌出色,形容昳丽,满室生辉,正是一双璧人。
周尚宫心里少不得暗自盘算着,想着一会子如何?和骆皇后复命,一边含笑着道:“如此就请殿下?上座,先请良娣向殿下?行拜见礼。”
话?才说完,却听到外边内侍们又忙着进来?:“陛下?有赐酒!”
众人连忙又都躬身迎接,只见李东福带着两个小内侍进来?,脸上虽然?笑着,笑意却并不似从前一般到达眼底,他?上前拜见太子,元钧看着他?,神容仍是有些冰冷:“李公公这?是?”
李东福笑道:“奴才奉陛下?命,给太子殿下?、良娣娘娘送合卺酒过来?。这?是苏合香蜜酒,新调制好的,正合作为新人合卺酒。另外还带了赏殿下?和娘娘的彩金鸳鸯一对、玉如意一对,七尺珊瑚两树,玉磬两架,羊脂玉璧一对。”
元钧起身与?容璧都躬身行礼谢了恩赏,李东福这?才含笑道:“请太子殿下?和娘娘用合卺酒吧?老奴办了差,也?好回去复命。”
只见宫人们连忙上前将酒倒入了系着彩色丝线的双爵中,分别奉与?元钧和容璧。
有女官在他?们身侧长唱道:“天地交泰,万物化醇,今夕良夜,合卺为欢,同牢同食,合体尊卑。”
元钧和容璧在尚宫的指挥下?,上前交臂而饮,满饮了三杯合卺酒。
容璧抬眼看着元钧,交杯之时,他?的面容靠近,凤眼长眉薄唇都是如此清晰,连那睫毛的抖动都能?看到,太近了……她面上甚至能?感觉到太子的鼻息轻轻呼在她耳边。
她整个脸烧热着,耳朵仿佛融化一般,将酒飞快饮尽,却见太子饮得颇慢,她的手?臂被太子挽着,交错的地方热得厉害,她却不敢乱动。
太子喉结滑动,似乎怕她久等,也?将那酒杯里的酒一口喝完。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苏合香调着蜂蜜酒,甜滋滋一路滑入咽喉,这?是非常贵重稀罕的酒,带着暖意一路卷入肠胃内,然?后一种醺醺然?便升了起来?,带着些甜蜜的尾调。
疯子
女官们上前扶着容璧做回床上?, 所有人?上?前替她宽了外套,除去沉甸甸的花冠、金钗,手腕手臂上?的玉钏,她累了一天, 此?刻终于得以从这层层叠叠的束缚中解开, 不免放松下来, 但热意仍然蒸腾在面?目之上?,她感觉到有些干渴,忍不住问一旁的宫人:“请给我一杯水。”
宫人?们有些讶异,周尚宫哼了声,显然有些不太高兴这容良娣的不懂规矩,但却又顾忌太子尚且在一侧目光灼灼,只命人?倒茶。
元钧看容璧双眸似乎带了些疲倦困乏,但面?颊却红润如霞,仿佛不胜酒力,心道莫非酒喝急了, 这苏合香酒有健身之效,历来宫中多供应给贵人所用, 一眼却看到李东福站在屏风后,凝视着容璧, 烛光在他面上摇曳, 忽明忽暗。
元钧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警戒之心,他猛然起身, 却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 一股热意从腹部刚刚饮下的酒那里散发出来。
严信过来扶住他:“殿下?”
元钧却看着李东福, 目光带着凛然杀气:“李公公送来的是什么酒?”
李东福垂眸深深弯下腰行礼:“殿下,只是些助兴的药, 纾解疏散后则无?碍了。”
他目光避开太?子那锋利得如刀子一般的眼神,木然传达着陛下的命令:“陛下有口谕,太?子金尊玉贵,今日纳妃,自该尽欢,早日为?皇室繁衍子孙。若是圆房不谐,则是侧妃服侍不周,既不得太?子垂爱,赐鸩酒,罪其家人?。”
这是何等昏聩的旨意!但一旦想起这位皇帝是真的一意孤行连续多年以童女初经炼丹的行径,众人?又全?都明白这位皇帝是真独断到能杀掉不能服侍太?子的侧妃,一旁的周尚宫等人?都倒抽一口冷t?气,已吓得垂头不语,一个?字不敢说话,
元钧手倏然握紧袖子,冷冷逼视着李东福,容璧已软软被扶在了榻上?,她的脑子十分迟钝,并没?有完全?理解这些话,只感觉到热气上?涌十分难受,转头催促:“水。”
却无?人?敢上?前服侍太?子侧妃。
元钧垂下眼睫,几步走了过去,在几上?倒了茶,过去扶起容璧,将茶杯抵在容璧唇边,容璧面?色酡红犹如醉酒一般,张嘴迫不及待地喝水。
水下去仍然很快就滚开了,她感觉到自己像在小火上?煨着的砂锅,滚热的汤呼噜呼噜往外冒着热气,她热的厉害,却又全?身都失去了力气,而太?子过来扶着她的手臂,微凉的手指替她擦了擦唇边吞咽不及的水,不知为?何都让她起了一丝依恋。
太?子凝视着她,目光里有悔恨,有愤怒,眉宇间却又有着一直以来长久存在的孤独和悲怆,那股郁郁之气令她一直对太?子充满了同情,此?刻看着他,脑子里一片浆糊,不知道此?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隐约仿佛听见太?子垂下睫毛,说了一句话,似乎是让人?退下,还?是简单粗暴的滚字,屋里所有的宫人?都飞快地退了出去,干干净净。
太?子低下头和她说了句什么话,她没?有听清楚,但太?子将她抱扶着放入了柔软的被褥内,然后低下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她睁大着眼睛,唇舌被对方勾缠吮吸了一下,脑袋轰的一下只觉得热起来,而四?肢百骸仿佛被点起了一把火,她说不清这种渴望从哪里产生,但却对对方的温柔的拥抱忍不住有了回应,甚至希望对方更用力一些拥抱自己,好填满那内心生出的渴望。
然后她真的得到了更紧地拥抱,仿佛要被嵌入太?子怀里一般的拥抱和更密的亲吻。太?子眼睛又黑又亮,仿佛有什么凶兽在破笼而出,但却又在看到她肩头的伤痕时缓了下来,垂下睫毛,安慰地抚摸她的伤口,甚至还?低头爱怜地吻了吻那一朵星一般的伤疤。
她的头发汗湿了,太?子却没?嫌弃,温柔地替她拨到一侧,摸了摸她的额头,仿佛也放心了些,温声宽慰她:“睡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她果然陷入了柔软放松的睡眠中?。
但到底是服了酒又发散过,她并没?有睡很久,在晨光熹微之时,她又清醒过来,感觉到了四?肢的疲惫和不适,她有一刹那的迷茫,想不起自己为?什么是这样的状况。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微微侧身,身旁的人?立刻就醒了,睁眼看了她过来,漆黑的眼珠仿佛一直清醒着,不曾睡着过:“醒了?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命他们传御医过来。”
容璧看着太?子的脸,一时恍惚,他发冠拆了,长发披着只用一根布巾系着,身上?只穿着白缎的寝衣,他看她发呆,有些担忧,坐了起来,探手又摸了摸她的额头。
这个?熟悉的动作仿佛点开了什么东西,昨夜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立刻涌上?了容璧心头,太?子特?意换了吉服和自己行合卺礼,然后是皇帝的赐酒,交杯酒……然后……
那些混乱琐碎的记忆浮现上?来,她记得太?子昨夜黑沉沉仿似旋涡能将人?卷入的眼眸,记得他的吐息打在她面?上?,记得他俊美脸上?生出的薄汗,记得他的吻和那些令人?羞赧的拥抱。
她睁大了眼睛:“昨夜……”
元钧看她额头并无?热度,想来只是刚醒的迷糊,起身在几上?倒了一杯水试了试热度,递给她:“是孤连累了你,孤会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