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璧忙道:“三哥什么时候出发的?我托人在京里给三哥赁间房子,保管三哥不必操心,专心备考便好。”
容毅道:“哪里用你操心这些?他自会照应自己,咱们穷人家孩子,你倒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才好。”
容璧一笑,又问容毅:“哥哥可娶了嫂子?二哥三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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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毅摇头?:“不曾,之前在军中,顾不上,回来后爹娘倒是紧着想要给我议亲,相了几家,没谈拢,没多久你信就来了,就赶过来了。老二在淮南水军,但太远了捎信不便,只偶有一两封信,想来也不曾议亲。你三哥考上举人后,议亲的倒是踏破了门槛,但老三非要说长幼有序,定要等我先订了再说,我看他是有心结,觉得当初你是为了他治腿才进了宫,非要等你回家才能心平气和成家立业。”
容璧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幸好天已黑了,她?微微转身?趁人不注意擦了泪,低头?一看有些懊恼:“嗳呀,这边烤过了,有些干了。”
她?手忙脚乱刷上蜜水,容毅连忙接过来:“我来自己烤,你好容易歇下来,赶紧也吃点儿,你爱吃什么东西呢?宫里待着辛苦吗?”
容璧被这简简单单一问,又差点掉了眼泪,她?原本觉得自己在宫里过得还算顺当,虽然在最后要出宫的时候出了幺蛾子,但仍然觉得幸运的是还是取得了公?主?和太子的信任,虽然如今艰难些,但也不是一点甜都没有。但被素未谋面的大哥一问,她?忽然就觉得眼睛发热,恨不得扑在大哥怀里好好哭一场,什么都不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大哥。
但是她?的理智告诉她?这些都于事无补,大哥不仅解决不了,还会被自己拉入不应该有的麻烦,她?现在应该想办法?让大哥回去?,离开靖北军。
她?不停思索着如何让大哥能够离开靖北军,嘴边却?忽然触碰到了什么,原来是容毅将一根肉条撕下来,喂在她?嘴边,她?张口吃了,忍不住又问大哥:“大哥从前在军中,是做什么的呢?可辛苦?”
容毅不以为然:“有什么辛苦的,我当时年少,进去?也没当什么正经差使?……”
两兄妹在火堆边絮絮叨叨,不知不觉说到了深夜,其他护卫们全?都知趣的不曾去?打扰他们。
宝函宫内,病了一日的元钧终于退了热,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拿着书?看了看,便听到门外有人声,他透过窗子看出窗外,看到有人在湖边站着指挥着将湖水圈起?来,放水出去?,淘摸泥浆,填种莲藕。
沈安林进来禀报:“唐喜公?公?说是殿下交代了要种莲,趁着还是春日,赶紧种好了,夏日就有花看了。”
元钧应了,沈安林看他面容苍白,肩上披着衣袍,宽大的袖子下病骨支离,伸出拿着一本书?,却?似乎并没有在读,眉目之间微有倦色,他靠在榻上不知想什么,有些担心地问道:“殿下身?子好些了吗?”
元钧看了他一眼:“嗯,好多了……有件事,你留心下。”
沈安林应道:“殿下请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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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钧摸了摸手里的书?页,似乎犹豫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明年大比之年,有传说可能会开恩科,现陆续已有各地考生入京,结交同?年,投靠座师。你去?找一个叫容墨的考生,淮北翠县双溪村人,替他租个房子,照应一二,他若是有什么要求,能帮的就帮了。”
沈安林一怔,虽然满腹疑虑,但仍然应道:“是。”
元钧又补充道:“如果他问,便说是他妹妹托人照应于他。”
沈安林心头?一动,已想起?了随着弋阳公?主?远嫁的容女官。
沈安林领了命回了承恩侯府,先去?了书?房见?承恩侯,将太子交办的事先报了父亲沈平野。承恩侯沈平野眸光闪动:“太子殿下忽然让你照拂这个女官的兄弟,你怎么看?”
沈安林道:“因?为公?主?危险,因?此殿下想要拉拢交好公?主?身?边的女官?”
承恩侯摇了摇头?,微微叹息,和妹妹生下的公?主?太子相比,自己的儿子真是迟钝得太多了:“太子殿下被幽禁在宝函宫,对外只说是生病休养,平日只有你能进出宫禁,太子是如何知道容女官的兄弟进京了?”
沈安林一怔。
承恩侯道:“太子有别的消息渠道。”
沈安林一怔,有些委屈道:“太子这是防着我们沈家,防着我?”
承恩侯摇了摇头?:“你错了,太子这是在保护沈家。别的不说,只说上一次你无缘无故被扣留审问,若不是太子果然没有交给你任何东西,老夫现在估计已见?不到你了。甚至沈家如今可能已迎来了灭顶之灾。沈家与太子,利益攸关,太子保全?沈家,同?样也是在保全?自己。太子……长大了啊。”
沈安林回想,仿佛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那太子究竟是怎么来的消息渠道?他要关照那容女官的兄弟是为了什么?”
承恩侯道:“太子是你的主?君,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沈安林一阵茫然,承恩侯慢慢道:“如今情势再这样下去?,朝中倒向太子,愿意为太子所用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太子不再只有沈家能用。”
沈安林听懂了:“父亲的意思是,想要太子以后倚重咱们家,只能更忠心一些?”
承恩侯看着儿子一表人才,英姿勃勃,笑道:“太子为明主?,你安心跟着吧。”太子这一招,既是让沈家安心,又是敲打沈家,若是沈家不尽心,太子自有别人用,那点母舅的情分,博不了光宗耀祖,所谓富贵险中求,想要封侯拜相,从龙之功,那确实是要拿整个家族来一搏的。而?今上这些年来,渐渐冷了大臣们的心,想来太子已有了其他人手可用,不再仅依靠沈家了。
沈安林却?一贯直肚肠:“照顾容女官的兄弟,这事会不会引来别人注意?”
承恩侯对这个有些傻的儿子还是很耐心教导的:“这个容女官,原本是皇后挑了给太子殿下侍寝的,后来太子殿下送给了公?主?,公?主?带着到了靖北,如今太子命手下人照应一下公?主?身?边女官的兄弟,这是极小的事,无论是皇后还是皇上,知道了,顶多也只以为这女官还在宫里的时候和太子求过,又或者是公?主?请托过,如今太子闲在宫里,照应一二又有什么,不算件事。”
沈安林应了,承恩侯想着,至少儿子是孝顺听话的,他吩咐道:“既然是赶考的举子,不妨结交一二,摸摸这容氏的底,今后也好办事。”
沈安林道:“好的,儿子刚回来就已交代人先去?各客栈、车马行查了,稍后得了消息便报您。”
莲池
容墨从大通铺里走出来, 听着里头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微微有些发愁,之前为了省钱暂时在大通铺里落脚,结果?发现实在是娇气了, 味道臭、睡得不好、有跳蚤不说, 实在太吵闹了, 压根没时间?看看书。自己?学问不扎实,这次虽然只是过个场,但全家人的殷殷希望,还有当初妹妹卖身,就为了自己?的前程,无论如何也不能敷衍过去。
也不知道大哥去到靖北,见到妹妹没,如今靖北忽然战起,也不知妹妹在那里如何了,大哥有没有想办法把妹妹带回。
但是他这几天走遍了角落, 甚至连寺庙都去看过了,能租到的地?方?都不合适, 毕竟根据先生的要求,他这次要在京城待将?近大半年, 说不定能撞上恩科, 因此钱财上就十分有限了。京里什么都贵,家里已竭尽所?能, 妹妹捎回来的钱那是决计不能动用的, 他走了大半个京城, 客栈肯定是住不起,赁房子, 只能和人一起合赁,还是太贵,同乡们都笑话他要求太高,寺庙也去看过了,又太远,且香火钱其实也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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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墨站在客栈门口,有些惆怅的计算着自己?的钱,想着不行还是去同乡会那里再撞撞运气,却?有个小?厮过来和他作揖道:“这位是容三爷吧?我家公子请您一叙。”
容墨一怔,抬眼看去,看到一辆青布马车在路边,一个年轻公子微微掀了车帘,向?他致意。
他走过去作揖:“鄙姓容,t?请问公子高姓大名?是否认错人了?”
那公子下了车向?他还礼道:“这里叙话不便,闻说容三?爷正在找寓所?备考,仆受令妹所?托来寻你?,还请上车一叙,我那里正有一小?寓所?,极清静,适合足下读书备考。”
容墨看了他一眼,还礼道:“多谢,但不必了,我另有安排。”说完回头就走,并不留恋,也不打听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