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时悦她们远远躲着,等这场板栗雨停了下来,才过去帮着收拾“战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名护卫只是拿刀守在一边,只防备着所有意外,并不会主动打扰赵时悦她们采摘山货的乐趣。

牛头岭离着大湾村还挺远,一时半会儿也赶不上回去吃午饭,因此出门打板栗的大小孩子们都带齐了干粮。

简单填饱肚子后,又继续跟那一林子的板栗较劲。

等到人人都装了大半背篓的板栗之后,才又结伴成群,欢声笑语地一起回家了。

柯婶子跟村子里的乡亲买了三只大肥鸡,已经宰杀放血,扔在一个大木盆里,正准备烧水烫毛。

青竹拿了一张粗篾竹席铺在院子里的青砖地上。

赵时悦姐弟将背篓里去了刺壳的板栗倒在竹席上。

众人自觉拿了菜刀、匕首等工具,围坐在竹席周围,齐齐动手,开始剥板栗肉。

曹善执到的时候,两个青灰色的粗陶盆里,已经分别装了半盆子金黄色的板栗肉了。

赵时悦见他进门,有口无心道:“曹哥哥来得真是时候,正好赶上吃呢。”

这话听着好有歧义。

劳心劳力剥过板栗的青竹等人,瞬间觉得那板栗烧鸡,只有他们才配多吃几口。

曹善执看着人高马大的麒麟军护卫,一个个缩在小木凳上,只顾着跟拇指大小的板栗较劲,暗道:果然是过得太悠闲,一个个都变得不像兵士了,明儿就把这几人扔回军营里狠狠操练,再另外换几个像样的过来。

曹善执记着正事,暂且将这些心思搁在一边,只像平常一样,温声道:“时悦妹妹,我回尚砀之前,裴先生曾交代说,要跟你再借一样东西,说是急着用,得赶紧送过去。”

赵时悦猜测,不是要借印章,就是要借丝绢。

还不如上回就一起拿走呢,省得来来回回地瞎折腾,烦不烦啊。

只是赵时悦却猜错了。

外间书房内,曹善执从怀里取出一张明黄色的空白丝绢,一盒朱砂印泥。

他将空白丝绢铺在桌案上,拿了印章,沾上印泥,往丝绢上戳了一个大红印儿,就又把印章还给了赵时悦。

赵时悦愣愣道:“曹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裴先生不要印章,就只借一个红印儿?”

曹善执摇头又点头,模棱两可道:“这印章可不是谁都能拿的,确切来说,裴先生这是要借一道盖了皇印的空白旨意呢。”

赵时悦不懂其中深意,藏了一肚子的心思,却又犯了倔脾气,自个猜了十万八千里,就是不打算开口问。

曹善执揣好那空白丝绢,朱砂印泥不准备拿走,就放在赵时悦的书房里,以后说不定会时时用到。

见小娘子心思全写在脸上,曹善执凑到她面前,好笑道:“真不问啊?这一肚子的心思,瞧把自己给憋的,眉毛都要打结了。”

赵时悦被戳破面子,气呼呼地揉平了自己眉毛,嘟囔道:“好像我问了,你就一定会说一样!”

曹善执眼里藏着别样的温情,柔声道:“好了好了,你就算不问,我也是要主动告诉你的。”

其实相处了这么久,双方都没有藏着掖着,该猜到的,也基本上全都猜到了,如今也不过是补充一些细节,再进一步确定而已。

仁宗皇帝体弱,一生只得二子,长子乃昭仪滕氏所出,后被抱养在郑皇后名下。

仁宗病故时,其长子只有九岁,被丞相郑郗所压制,成了空有其名的傀儡皇帝,之后又因顶撞郑太后,被其失手打死。

幼子便是赵寄奴了,乃民女陈氏所出,因其出生时,时机不对,所以并未公之于众。

彼时仁宗皇帝已经病入膏肓,郑氏也隐隐有欺君罔上之心。

不管是为了天下大局着想,还是出于身为人父的私心,仁宗皇帝在弥留之际,派心腹将幼子送出了京城,打算托付给好友曹绍安。

“兇虏大军来犯,父亲在收到小殿下消息的第二日,不幸战死……,我于危急凶险之际,不得不接手麒麟军,等到驱逐兇虏,再要空出手去寻人,可小殿下已不知踪迹,……终于查到几分线索时,正好又碰上赵王起兵……”

曹善执十分愧疚道:“待我亲自赶到杏花乡时,赵家已经沦为焦土,家主赵伯盛惨死,赵娘子带着儿女逃荒离开……,是我去晚了。”

曹善执刚好是在赵时悦制造假泉眼的河谷那里,才追上李青禾母子三人的。

再之后的事情,倒是不用再复述了,大家一起从平漳堡走到幽州,大小事情都是一起经历过了的。

赵时悦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谁对谁错的,好像也扯不清楚,只是有些好奇道:“寄奴是怎么到赵家的?李青,呃不,就是我娘和我没见过面的爹爹,他们知道寄奴的身世吗?”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曹善执只说自己查到的事实:“赵伯盛夫妻确实曾生养过一名幼子,只是那孩子天生体弱,半岁大时曾得过一场大病,夫妻俩连夜带着他去府城诊治……,府城医馆的大夫说那孩子送到医馆时就已经夭折了,可杏花乡的乡亲却说那孩子在府城治好了……”

赵时悦接着分析道:“如此看来,那孩子多半是没了,真正被‘治好’的是寄奴。”

曹善执粗略猜测道:“当初盯着仁宗陛下的藩王和世家不在少数,小殿下出京之事,怕是早就泄露,再加上父亲战死,护送之人估计是迫于形势,才不得不将小殿下托付给了刚好遇上的赵家夫妇,当然,也有可能是护送之人已经遇害,赵家夫妇意外救下了小殿下,并充作赵家幼子养大……”

当然,这都只是猜测而已,当事人已经全都不在人世了,赵寄奴当初又只有几个月大,什么都不记得,具体细节如何,现如今谁又说得清楚。

李青禾夫妻肯定知道赵寄奴的身世不凡,却不一定知道他的身世有这么的不凡!如今再要去追究个明白,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赵时悦只关心眼前事,好奇道:“裴先生要这么一道空白丝绢,是准备拿来谋划什么?”

曹善执简单解释道:“应该是要送去京城。”

赵时悦急眼道:“……然后呢?曹哥哥,具体的你倒是说一说啊!”

曹善执见她不像以往那般无所谓,莫名有些开心,笑道:“具体的哪里说得准,只是按照裴先生的意思,得早些为小殿下正名才好,不能真等到赵王打入京城,到时候就什么都晚了。”

赵时悦也不是傻子,想想朝廷覆灭,藩王割据的场景,人人都盯着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到时候谁还认你是不是仁宗血脉?!众口铄金,怕是真的都能给你说成是假的!

赵时悦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意思是,裴先生打算将寄奴给推到浪尖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