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在这间昏暗的牢房中间架起了一条满是倒刺的粗壮麻绳,麻绳已经染上了斑斑暗红血迹,地上躺着一个蜷缩成一团在不住发抖的弱小女人,一头凌乱湿透的发丝盖在脸上,但仍可以看出她的脸苍白如纸,嘴唇被血染得鲜红无比,裙子的下摆也被血晕染出红色的花纹。

他们居然对她用了绳刑。

藤原侨一握紧双拳,毫不犹豫的拔腿走进了这阴森可怖的牢房。

站在一旁背对着牢门的川口显然没有看见藤原的到来,他正一挥手臂,大吼道:"来,准备第二次!"

见没有人动,川口正要发作,一扭头却看见藤原侨一阴沉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正盯着自己。

川口突然感到背后冷飕飕的,他赶紧立正站好,行了个军礼,然后声音颤巍巍地说:"藤原少将,她…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藤原侨一没理他,径直朝着蜷缩在地上的木茜走过去,士兵们赶紧识趣儿的将带血的绳子一抬好让长官过去。

藤原脱下自己的披风,蹲下身来把它包裹在木茜小小的身体上,然后打横将她抱了出去。

再后来,就传来了支那女间谍"冰河"的死讯。

" ? '支那女间谍'冰河'因拒不交代实情,已于本月二十日被击毙狱中',嚯,还有照片儿呢。"巨大的黑色标题下面是一幅黑白照片,一个被击中面部而死的长发女人横躺在监狱牢房里的行刑照。

宇德弘治放下报纸,兴致冲冲的对正在喝酒的藤原道:"你可以啊,能想到这个办法。"

藤原侨一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艺伎刚斟满的酒一饮而尽。

宇德弘治平时对这种事情就最感兴趣,现在也不例外,他道:"没看出来啊,侨一,你还是个痴情种,不过你这样做,就不怕被老头子们发现?"

藤原侨一又端起一满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宇德弘治见藤原并不想搭腔,有些悻悻然地撇着嘴道,"侨一,话说回来,她不过是个低贱的支那女人,值得你冒这样的风险吗?"

藤原拿过艺伎手里的清酒瓶,一边亲自给自己添酒,一边云淡风轻地道:"从今以后,她就不再是支那女人了,她是大和女人。"

宇德弘治听得有些愣,藤原侨一看着他,继续道:"‘冰河’木茜已经死了,现在只有浅川夕子。来,干杯。"

捌(微h)

木茜倚在二楼房间的窗户边上,向外看去,一只破败不堪的风筝挂在电线上,被裹挟着尘土的风吹得不断摇摆,但它还是只能死死地挂在那里无法离去。木茜觉得此刻自己就是那只布满灰尘的破风筝,被困住了,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

那次在牢里晕过去后再醒来,她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和室。

地面铺着冰凉的叠席和榻榻米,微弱的阳光透过拉窗照射在柔和的淡黄墙壁上,形成一片淡淡的阴影,整个和室狭小幽玄,拉窗将空间又完全地隔绝,散发出一种模糊暧昧的气息。

她一活动就感到下体撕裂般得痛,可她忍着痛爬到门口,门却哗啦一下被打开了,一个穿着和服,满脸褶皱的日本老男人站在门口俯视着她。

是藤原侨一的老仆人康良。

康良给她端来了饭菜,他不屑地瞥了一眼这个茫然无措的支那女人并告诉她,这里是藤原侨一的私人别墅,从现在开始,她不许出门,而且要每天穿和服,讲日语,并且要彻底忘记她以前的身份,变成真正的日本女人,浅川夕子。

原来藤原侨一把她囚禁了,还想让她彻底变成日本女人,这还不如让她去死。

木茜把饭菜挥到了地上,把身上的和服扯坏,她不和任何人说话,也不吃饭,不梳妆,每天就呆呆地坐着,目光呆滞,像一个破布娃娃。

她在抗议着这一切。

三天后,从外地回来的藤原侨一处理完公事后第一时间赶回了别墅,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木茜,面色惨白,嘴唇苍白,无神的眸子如一潭死水。

从她木讷呆滞的眼睛里再也找不到当初眼中的星辰大海,从她无血色无表情的脸上再也找不到那浅淡温柔的笑意,她整个人就这样呆呆笨笨的,像被人抽走了灵魂一样,她身上再也没有半点当初浅川夕子的灵动飞扬与活泼快乐。

现在的她,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可他藤原侨一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具行尸走肉,他要的是原来那会说会笑、能给他带来安慰与美好的夕子!

于是每当他看到她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时,他就十分愤怒,他会狠狠掌掴她,直到把她打得嘴角流出鲜血来才肯罢休。

可她的眼里自始至终还是找不到一丝别的情绪,唯有空洞。

所以,藤原侨一给她注射了一管可卡因,他喜欢看她痛苦的模样,看她不受控制发疯、癫狂的模样,因为至少只有这样,他觉得她才像个人,一个还有情绪,有喜怒哀乐的人。

而不是一个和他一样没有生气的、毫无感情的木偶。

木茜也想过自杀,她割过腕、绝过食,可换来的却是藤原侨一残忍冷酷的报复,他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拎到窗户前,让她看院子里站着的那些瘦弱的、战战兢兢的中国女人们,他允许他的士兵们此刻可以肆无忌惮的侵犯她们,就在她的眼前。

女人的惨叫声连成一片,像一曲恐怖诡异的日本歌谣。

木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想从窗口躲开,想逃离下面这一方修罗地狱,可是藤原侨一却将她死死按住,他一边扣着她的脑袋让她睁开眼去看,一边残忍地冷笑道:"你不是曾经请求过我,要我放过那些支那女人吗?你如果再敢自杀一次,我就每次捉十个支那女人过来,你知道她们会是什么下场。"

木茜放弃了所有死的念头。

他要她活,那她就活着好了,他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好了,不迟疑,不反抗,顺从听话,她活成了一个活脱脱的提线木偶。

藤原侨一似乎已经逐渐习惯了她这幅模样,他也厌倦了再去找回从前的夕子,毕竟他也不是只有她这一个女人。

自从搬到这儿后,他会经常带艺伎或者妓女回家过夜,偶尔兴致来了,他也会把木茜给叫过来为他们端茶倒水。

有一次,藤原将她叫过来时,他正在射箭。

他穿着宽敞的浴袍,敞着胸膛,眯起一只眼睛,极为随意地搭弓拉箭,他结实的大臂紧绷着,可以明显看到上面暴起的青筋。

随着"嗖"的一声响,一旁的女人立刻欢喜地鼓起掌来,"藤原君,你可真了不起呢!"

木茜这才发现原来旁边还站着一个脸抹得像鬼一样的艺伎,她穿着淡紫色的繁复和服,鬓边垂着粉色的花穗流苏,一双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像月牙,看样子,年龄应该还很小吧。

她欢快地跑到藤原侨一身边,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来,仔细地给他擦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藤原侨一将她揽在怀里,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头,说:"惠子,这就觉得了不起了?想不想看一个更了不起的?"

惠子立刻娇笑着点点头。

藤原看向站在角落里垂着头的木茜,然后指一指前面的靶子,面无表情地命令道:"你,站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