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让郑清昱恍惚自己也只有十七八岁而已,陈嘉效是为她准备惊喜的少年,他喜欢她,给她过生日就恨不得展示给全世界看。
郑清昱承认自己也很世俗,想轰轰烈烈爱一次,她其实一点都不排除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示爱。
她的少女时代,有的只是酸涩的爱慕,敏感、虚伪、怯懦又处处别扭地倾心一个男孩。她永远无法走进并体会周尽霖每一阶段的生活,周尽霖即使有心也没有办法感受她的学生时代。
他们的人生轨迹注定是无法重合的。
今晚再次来到这所高中、那家糖水铺,见到了刘良雨,郑清昱突然意识到,她只知道周尽霖当年也是住在托管班,一无所知其他信息。
她和他甚至没在台高校园里面并肩走过,坐下来吹吹风,即使当年她考上台高也是这样的遗憾,她只是一味想要追逐他的脚步,觉得到过他留有痕迹的地方自己就是足以和他相配的。
浮浮沉沉的思绪被轻轻落在耳畔的一枚吻拉回来,陈嘉效似乎有些如释重负,嘲弄一笑:“其实我不太确定你会不会喜欢这样的方式,但你突然说要来吃糖水……”
“把你计划打乱了是吗?”郑清昱忽然从他怀里起来,歪了歪脑袋,眼尾尽是狡黠,“郑老师?”
陈嘉效的确没反应过来,望着她笑眼足足有十秒钟,心脏在某个节点蓦地停滞了,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
以前,他的确喜欢叫她郑老师,当作一种情趣。这个称呼早变得有些生涩,可陈嘉效突然明白,她不是在叫自己,而是在调侃他。
“你怎么知道?”陈嘉效反应还是很快,郑清昱在他眼中捕捉到一丝紧张和无措。
她垂下眼眸,抬起手玩弄他衬衫精致的扣子,嗓音柔润:“我发现我账号的文章,总有一个人第一时间浏览转发,直到有一回,我发现他的ip变成了英国。”
然后她忍不住点进去看了,主页一片空白,根本看不到什么信息,像僵尸号,可郑清昱又鬼使神差点了他关注列表,除了系统默认必须关注的,这个人连她都没关注,但唯独关注了专门发布募捐信息的“空难志愿者协会”,提示唯一的点赞也是上次志愿者协会特意发文感谢自称“郑老师”神秘人士的动态。
其实完全是凭感觉,郑清昱第一次在别的时时间地点想起了陈嘉效对她的称呼。
“是你对吗?”郑清昱无知无觉咬了下嘴角,路灯潵到眼里的光像泪光闪闪,让人觉得她充满恳切。
“是。”
这样的郑清昱让人怎么能说出否定的话。
陈嘉效目光无比温和从她的眼睛、鼻、唇看了一遍又一遍,像临摹,“你不想问问我怎么知道的吗?”
知道她另一种身份,或者说,郑清昱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她在默默做的伟大又希望渺茫的事。
今晚之前,陈嘉效都不知道自己窥探到她这个“秘密”到底是好是坏。
所以他也一直坚持徘徊在郑清昱给自己与外界设置的地带之外。
能看见就行。
郑清昱忽然踮脚碰了碰他柔软的唇,也许是站在风口太久,眼角红了,微微一笑告诉他:“有时间,我慢慢说给你听。”
*
那晚在糖水铺陈嘉效给郑清昱送蛋糕的一幕被旁观者记录下来,虽然当晚陈嘉效注意到了,并委婉提醒要求删除不要传播,但还是被有心之人上传到网络,不过对方并不是单纯想要传播美好,在视频火起来之前,陈嘉效果然如拍摄者所愿自动找上门了,要求他下架相关视频。
拍摄者美其名曰自己替他们把难忘时刻记录下来,实际上是勒索,他猜测陈嘉效不想“火”的态度如此坚决是因为他和那个女人的关系见不了光,所以狮子大开口。
最后是陈嘉效直接甩了张律师函,对方才灰溜溜把视频下架了,知道这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郑清昱是陈嘉效把事情都解决了才知道这件事的,有些好奇他怎么这么快就发现有人在网上传播视频。
“当晚拿手机拍摄的都是商家,不是我想把人想得太坏,但人心这种东西,的确太难说。”
郑清昱看他一眼,本来想说什么,但看他一脸严肃,也就跟着沉默了。
陈嘉效平时不怎么上网,除了在固定平台关注郑清昱那个账号,但那晚之后他紧盯网络,时刻关注tag带有“台高”、“生日”、“恋爱”动态圈的风吹草动。他个人倒是无所谓,就怕郑清昱同事看到了,对她名声不好,毕竟她才和厉成锋“离婚”不到一年。
“你说,要是陈书记知道……”
郑清昱知道他在为她考虑。
但在两人之间的存在有些微妙的陈霆民,郑清昱的确是现在才开始去思虑这个人。
陈嘉效忽然停下来,轻轻扳过她肩头,一本正经开口:“他是他,我是我,你不能因为他是一个让人讨厌的领导就连带着讨厌我。”
他语气实在太认真了,郑清昱有些怔住,眨了两下眼睛,在陈嘉效看来她的反应好像是她真的有过这样的想法,眉头皱了皱,正想要再说什么,郑清昱忽然亲他一口。
她站回去的瞬间,一阵风刮过,她整张脸被罩住,五官朦胧,但上面的明艳挡也挡不住。
郑清昱不躲不闪看他片刻,轻笑一声自己转身往前走了,不到两秒,身后人紧追上来,把她手腕一捉,两人再次对视,郑清昱仿佛知道他要干什么,故意抬手捧住他脸,挤弄两腮,那张英俊的脸这样都不会垮。
看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眼光有些失焦,陈嘉效反客为主,轻轻用掌心覆住她两颊,她脸真的很小,他突然又有些不舍得她五官任何一处都挡住,指腹拨开碎发的同时手也跟着挪到了耳后,专注凝视她。
感知到她是开心的,和他在一起,但郑清昱又时常给他若即若离的抽离感,好像她的底色就是忧郁。
“我明天去和我爷爷奶奶吃饭。”
老人家没文化,十分不认同儿子的荒唐行径,当初陈霆民和江柳琳离婚,他们也没有搅浑水,而是帮助江柳琳拿到了抚养权。他们不用陈霆民的钱,不愿搬来大城市,这么多年就老两口住在乡下务农,当初江柳琳也提出过寒暑假把小陈嘉效送到他们那边,但他们就拒绝了,认为江柳琳父母那边条件更好。
虽然陈嘉效和他们也并不算亲近,但血浓于水,有些关系是斩不断的,老人家这次来体检,陈霆民叫他回家吃顿饭,陈嘉效不会拒绝。
“他们年纪很大了吧?”
郑清昱对祖辈没有印象。老郑自己都不记得他爸爸长什么样子,郑清昱奶奶在老郑和蔡蝶结婚没多久也去世了,蔡蝶父母重男轻女,不怎么待见郑清昱,后来郑清昱又跟着蔡蝶老郑远离老家,外公外婆去世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蔡蝶也不告诉她,自己跑回去奔丧就算了。
“嗯,以往每年我也会去看他们,但今年还没去。”陈嘉效知道两个老的也是不舍得他这个孙子的,但总觉得他们儿子对不起他和江柳琳母子,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两人静静相拥许久,郑清昱突然想起件事,“芮敏给我买了生日礼物。”
陈嘉效有些不解,“嗯?”
“我生日之前她问我要过地址,说是要给我寄点特产,前几天我收到了发现是一个大牌包包还有一张生日贺卡。”
郑清昱给她原乐楼的地址,同事还羡慕她们大学舍友关系这么好,对方出手也是阔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