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黛在刺激贺杭的过程里得到代偿性的抚慰，揭开陈旧的伤疤，说出深埋在心里的不幸遭遇，末了挑眉笑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一回国就跟你上床？我可怜你，更心疼我自己，觉得那次性体验太过可怕，把你当成止疼药而已。”

贺杭的表情像见了鬼一样，眼珠一动不动，薄唇剧烈哆嗦，牙关不停打战，紧抓着她的双手暴出道道青筋。

“所以……你那时候根本没有撒谎……”他觉得自己跌进冰窟里，从头到脚都不听使唤，冷得钻心，疼得麻木，“你的第一次不是我的……他从那个时候就盯上了你……”

情敌虎视眈眈，像擅于伪装的病毒一样，无声无息地侵入他们的生活里，骗取沈黛的信任，离间他们的感情，终于再度对她下手。

而他像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不止如此，他还委托何阿姨偷拍了我们的视频……他当时甚至入侵了你的邮箱，以你的名义发送给我。”沈黛要来贺杭的手机，打开邮箱，“密码多少？”

贺杭双目无神地看着她的手指，报出一串数字。

是沈黛的生日。

他所有的密码，都是她的生日，自青春期开始，再也没有改过。

沈黛动作微顿，片刻之后，找出那段视频，递给贺杭看。

她苦涩地道：“我以为视频是你拍的，以为你身败名裂，打算跟我同归于尽，被他的话吓住，这才失去自由，受尽折磨。”

她知道自己不该恨贺杭，却做不到不恨，加重语气，一字一顿地道：“阿杭，我所有的磨难，源头都是你。”

贺杭本就脆弱的神经，在沈黛的连环暴击下彻底断裂。

他一边哭一边道歉：“黛黛，你说得对，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我十恶不赦，死不足惜……”

沈黛被他哭得心烦意乱，正打算阻止，眉头一皱，手指前方：“那是不是双双？”

曾经敢爱敢恨、爽快泼辣的女人黄着一张脸，穿着半旧的连衣裙，怀里抱着女儿，边看手机边急匆匆往机场走。

沈黛下了车，隔着马路喊道：“双双！”

阮飞双眯着眼睛看了她十几秒，和她一样有些不敢认。

绿灯亮起，沈黛快步走过去，两个瘦弱不堪的女人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黛黛，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你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跟贺杭在一起？”阮飞双关心过她，才说起自己的遭遇，“老何和女领导搞暧昧，被我发现，我们俩大吵了一架，我打算回去跟我妈商量商量离婚的事！”

沈黛见阮飞双的女儿也跟着哭，勉强压住心里的酸楚，把孩子接过来，亲亲她香香嫩嫩的小脸。

她道：“我这边概括起来就是一句话顾续明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双双，你把机票退掉，跟我们走吧，我们出去散散心，顺道送你回老家。”

“行！”阮飞双一口答应，似乎想起什么，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我出来得急，连行李都没带。”

“我也没带。”沈黛又哭又笑，紧紧握住她的手，“没事，只要人还好好的，别的都不重要。”

她们将贺杭赶到驾驶位开车，钻进车后座，如同一对末路狂花，奔向未知的旅途。

0073 留下来睡

沈黛像惊弓之鸟一样，催着贺杭往城外开，直到上了高速公路，才微微放松下来，和阮飞双说起这半年的遭遇。

她说一会儿哭一会儿，好几次情绪失控，用掉大半盒纸巾，眼皮变得红肿。

贺杭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的路，机械地转动方向盘，一句话也没说。

阮飞双听得目瞪口呆，除了紧紧抱住沈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沈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吸了吸鼻子，抱歉地道：“双双，对不起，你刚被何健背叛，心情肯定很不好，我不该在这个时候给你添堵。”

“你什么时候跟我变得这么生分了？”阮飞双一手搂着沈黛，一手搂着困得直打哈欠的女儿，故作洒脱地撇了撇嘴，“你受了委屈，不跟我说跟谁说？再说，我早就想离婚了，你可能不相信，揪住他的小辫子之后，我的第一反应不是痛苦，而是如释重负。”

既然婚姻已经无法挽回，能够站在道德制高点审判对方，是一个相当有效的安慰。

连夜赶路太危险，又有个不满一岁的孩子要照顾，在阮飞双的建议下，沈黛勉强同意贺杭在服务站停车，下来休息。

贺杭在服务站里的宾馆开了三个房间，看见斜对面的餐厅还在营业，对沈黛道：“黛黛，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曾经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开始学习如何照顾女伴。

“随便吧。”沈黛无精打采地接过房卡，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不安，“我们明天能早点出发吗？我怕他追上来。”

贺杭不假思索地点头：“好，明天早上六点就走。”

阮飞双把熟睡的女儿抱到沈黛床上，出来买奶粉，看到贺杭坐在餐厅靠窗的座位，一边流泪一边吃饭。

餐厅的炒饭放了很多酱油，卖相并不好，他却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吃得狼吞虎咽，形象全无。

阮飞双虽然不喜欢贺杭，却明白他和沈黛的关系非同寻常，沈黛如今处于人生的低谷期，需要他的支持与陪伴，而不是反过来为他担心。

再说，顾续明不像知难而退的人，强敌当前，于情于理，他都该振作起来。

为了沈黛，她叹了口气，推门走进去，善意地提醒道：“贺杭，我知道你有病，但你别在这个时候发疯。黛黛遭受了那么可怕的摧残，好不容易逃出来，要是再被顾续明抓住，很有可能撑不下去，你得想办法保护她。”

“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贺杭擦了把眼泪，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勺炒饭，“多吃饭才有力气，才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得上忙。”

“阮飞双，黛黛说的没错，我太幼稚，太自私了，如果不是我，她根本不会遇到变态……她那么聪明，那么漂亮，完全可以交一个阳光开朗的男朋友，无忧无虑地过上她想要的生活……”贺杭努力咀嚼着口中的饭粒，泪水模糊视线，流过清晰的下颌线，“啪嗒”、“啪嗒”落在深红色的桌面上。

“我以后再也不会在她面前哭了，我没资格哭，没资格装可怜，我要快点成长起来，挡在她和那个畜生之间，再也不让她受伤害……”

贺杭的觉悟令阮飞双在惊讶的同时，对他有了些许改观。

“你拎得清就好。”她点点头，挂念着女儿，打包了一份蒸饺，急匆匆往外走。

贺杭整理好情绪，点了两个沈黛爱吃的菜，等待出餐的时候，接到沈黛打来的电话。

他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问：“黛黛，还需要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