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调十万水军，宋聆舟妥协了，盛昌帝尝到了甜头，又用裴千澜的命为饵，想要宋聆舟主动入京、奉上全部。

裴千澜很想活命，想陪伴斯年长大，可她更怕亏心。所以，她选择了坦然等死，没有想过让宋聆舟奉上全部换她的命。

她没想到，宋聆舟终究做下了让她回京的决定，之所以放她回京，是赌盛昌帝不舍得让她死，也是变相放出了服软的信号。

宋聆舟服软的信号一旦放出，伯侄间对弈的棋局将更加明朗，盛昌帝不见得会在此时手下留情。

宋聆舟放裴千澜回京，是想给她活命的机会，裴千澜虽觉得希望渺茫，但内心深处还是很想试上一试。

兴许靠着盛昌帝对她的几分舐犊之情，她能保住性命，至于宋聆舟之后会如何，她顾不得了。

午膳前，趁宋聆舟不在的间歇，琉璃将寻到廖神医、以及廖神医所述之言如实告知了裴千澜。

裴千澜听完，明白了宋聆舟为何会在今日提出让她回京。

当初，廖神医是宋聆舟请入府为她看病的，二人必然有消息往来。

廖神医消失了一段时日，应是去寻药引了，宋聆舟想尝试为她解毒。

如今没寻到药引，没有了自行解毒的希望，宋聆舟才不得不妥协放她回京。

裴千澜觉得这般挺好，宋聆舟给了她活命的机会，却又没因为她将身家性命舍出去，她也不用太过亏心。

即将告别金陵，裴千澜既不舍，又期待。

此次分别，今生怕是再没了与宋聆舟见面的机会，她内心深处很不舍，但想着还能再见到斯年和裴皇后，又无比期待。

转眼间一载时光过去，斯年定然长高了一大截，小孩子健忘，不知是否还记挂着她？

宋聆舟说话算话，吩咐下人连夜准备行囊，车马赶在天亮前离了宸王府。

裴千澜清醒时，想好了与宋聆舟要说的分别之言，可因精力不济，没来的及说便又睡过去了，等翌日醒来，她已身处回京的客船上，宋聆舟早已不在身边。

确认船已驶离金陵地界，裴千澜的心里空落落的，这次与宋聆舟连分别之言都没说半句便分开了。

夫妻二人的分离，一次比一次无奈，一次赛一次的堵心，好在她精力不济，大部分时间都昏睡着，连伤春悲秋都做不到。

船在水上晃悠了五日，于第六日天亮前驶离了江南地界。

晨起，琉璃侍奉裴千澜用饭食，见她比平日多喝了小半碗粥，惊喜道：“婢子怎瞧着，世子妃今日的精气神比前几日好了许多，眼神也比之前清明。”

翡翠在一旁附和，“定然是近乡情怯，世子妃就快要见到小世孙和皇后娘娘，心里高兴，精神头自然也跟着好起来了。”

听二人这般说，裴千澜下意识握了握拳头，不知是否为错觉，她感觉手指确实有力了些。

用过饭食，裴千澜竟没有再犯困，让翡翠帮忙翻页，看起了鬼怪类的话本子。直到将话本子看完，她也还是没有困意，且还有了久违的饥饿感。

翡翠和琉璃惊喜不已，忙吩咐厨娘去做好消化的饭食。

裴千澜吃下大半碗粘稠的粥，觉得精神头更足了些，尽全力，能自己挣扎着慢慢坐起身。

事实证明，一切并非错觉，也不是简单的近乡情怯，她的身体有了好转的迹象，且很有可能，她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已被动服下了软骨散的解药。

陪裴千澜南下的人，都是盛昌帝安排的，包括琉璃和翡翠，是谁在自己身上动的手脚，根本无从可查，且查了也没用。

捡回一条命，裴千澜觉得可喜又可悲。

喜的是死不了了，能继续苟命，可悲的是，她没有丝毫的自主权，生死荣辱全由旁人敲定。

盛昌帝是怎样的人，她不在乎，可她很怕有朝一日，斯年也会变成和盛昌帝一样，为了皇权，可以将至亲骨肉当做棋子摆弄，甚至舍弃。

第二日，裴千澜能下地站立一会儿，到了第三日，甚至能被搀扶着慢慢走路了。

“真好，马车不比船上，世子妃能自行下地走路，乘坐马车能方便不少。”琉璃满目的欣喜藏都藏不住。

翡翠也满面笑意，“方便与麻烦都不当紧，重要的是世子妃的安好。马车太过颠簸，我之前一直担心世子妃的身子骨撑不住颠簸。这下不怕了，世子妃身子越来越好，过不了几日，定然就能恢复如常了。”

裴千澜不动声色观察二人，终没能发现任何异常。

她不知道是自己眼力不够，还是二人的演技太高。

想了想，她试探道：“我没记错的话，琉璃与我同年，翡翠还比我年长一岁，彼次回京，我也该为你们二人也该寻合适的夫家了。”

提到许人家，翡翠面上没有娇羞，只有惊骇，“婢子不嫁人。”

琉璃也是差不多的神情，“婢子也不嫁，就跟着世子妃，世子妃休想将婢子打发掉。”

“哪有女子不嫁人的？当初珍珠和珊瑚也喊着不嫁人，如今还不是郎情妾意，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裴千澜继续试探。

“我们与珍珠、珊瑚不同，做不了那伺候臭男人的老妈子。反正婢子不嫁人，就跟着世子妃，这辈子哪都不去。”琉璃话语里透着孩子气。

翡翠沉默了片刻，忽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婢子发誓，此生只效忠世子妃一人，若有违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琉璃也想下跪表明态度，奈何还扶着裴千澜腾不出来手，只能嘴上喊喊，“婢子也发誓，此生只效忠世子妃，若有违誓言，下辈子都不得好死。”

古人信奉神佛，不会发誓诅咒自己，二人敢发毒誓，证明背主的可能性不大。

裴千澜暂放下心头狐疑，积极训练恢复体能，她想在见到小斯年之前，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

第163 章 遇险

连日来都是艳阳天，风平浪静航路很顺畅。

裴千澜能下地行走后，不愿总在船舱待着，偶尔会去甲板上透透气。

瞧着绵延不断的山脉，她问琉璃，“我有些记不大清楚，咱们上船几日了？”

翡翠想了下，“加上今日已十日整，估摸着再有半日就该靠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