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来啦!
又回到周更的日子
坐等更新??????
还更不更啊!!!
弃坑了吗?姐妹
啥时候更啊哭辽
好久没更新啦!等待……
第六章(3)朋友
广南韶庆是个小地方,至少小得足以让张芳芳和丁慧君在那个黄昏偶然碰面。
在夕阳即将下沉至天空的底部时,还在读小学三年级的丁慧君被母亲许琳赶出了家。至于被驱逐的原因是什么,小小的丁慧君并不确定。
是因为自己看见母亲手臂上的淤青后,故意不理睬母亲的男友吗?是因为自己用通过省餐费攒下来的零花钱买了个粉色发夹,别在头发上之后看上去“像个妓女”吗?还是因为那更深层的原因在母亲选择生下自己后,父亲依然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于是自己存在于世本身,就是个错误?
关于被赶出家门这件事,小丁慧君是懂其规律的。只要自己在门口站得足够久,总有一个时刻,母亲会开门放自己回去,然后两个人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这次和往常不太一样。小丁慧君决定,为了母亲,彻彻底底地进行一场赎罪。
于是她迈着自己小小的步伐,往韶庆市的那条广渠河走去。韶庆人曾经常来这条河游泳、洗衣,然而当工厂一个又一个建起来之后,河水越来越浑浊,岸边也长满了浮萍,来的人便越来越少了,甚至只将其冠以“臭水沟”的名头。
然而,一心想要赎罪的丁慧君不在乎这些。她将眼镜脱下,缓缓放到岸边,而后和下沉的夕阳一同,慢慢地挪入水中,越过浮萍,任由冰凉的河水越过自己的脚,直至越过小腹。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却充满能量的声音喊住了她。
“好厉害啊,你敢一个人游泳!”
丁慧君愣了一下,回过头去,模糊的视野中,只看到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在笑着朝她挥手。
“我不是在游泳……”
丁慧君或许是有些心虚,回应的声音有些微弱。但显然对方并没有听见,反而更大声地朝她喊着。
“等我一下,我也下来!”
没等丁慧君反应过来,那小女孩就脱了上衣,往地上随意地一甩,朝丁慧君的位置跑来,像一条欢快的鱼般跃入水中。丁慧君走也不是,回头也不是,只好站在原地,等女孩过来。女孩离她越来越近,她才得以慢慢辨认对方的外貌。就像逐渐对焦的相机镜头一般,丁慧君先看见她有着瘦削的身材,而后看见她有着一头漂亮的长发。夕阳的光打在她的身上,那雪白的肌肤被染成了金色。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带着笑,似乎没有任何烦恼。在丁慧君眼中,她那铺展而开的生命力,似乎甚至能透过河水蔓延到夕阳那头去如果夕阳真的会坠到河里的话。
然后女孩来到了她的身旁。
“今天我爸不在,我妈说我可以在外面玩到下午六点呢!你呢?”
“……我不知道。”
“哇,难道你可以很自由地在外面玩?”
丁慧君歪头想了想。
“有时候是吧,我妈让我出门的时候。”
“下次你教我游泳吧!”
女孩特别自来熟地牵起了丁慧君的手,由于刚下水,她的手比起丁慧君的手可要暖和多了。鬼使神差般,丁慧君点了点头。
那之后,她们一起玩了一个小时。六点钟,到了女孩该离开的时间,她和丁慧君告别。等看她那小小的影子直到看不见时,丁慧君才想起来一件事。
忘了问她叫什么名字了。
小丁慧君走回到家门口,母亲果然还没有开门。她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地站在门口,即便她浑身湿透。门里传来了一些熟悉的动静,似乎杯子又掉到了地板上,咕噜噜地往一旁滚去,可能是母亲和她的男朋友又吵起架来。就在这个时候,她又听见了猫头鹰的声音,像谁的嘴里含了口痰,哼着断断续续的悲歌。
被赶出门外时,小丁慧君经常能听见这样的奇怪声响。有一回她问母亲,那究竟是什么声音,母亲告诉她,那是猫头鹰在叫。
有时候,母亲打开门后,并不会让小丁慧君直接进去,而是让她陪自己出趟门,去县里的那家诊所。每到那时,小丁慧君都会发现,母亲身上有一些新的伤痕。诊所里有一个看上去很和蔼的叔叔,他的穿着打扮永远很得体,非常干净,手上戴着的金表明晃晃的,像阳光一样。不过,要更像阳光的,还是他儿子的微笑。那是一个只比丁慧君大几岁的哥哥。他永远安静地坐在那儿写作业,时不时朝她咧嘴,对她露出整洁的牙齿。
一次,小丁慧君小心翼翼地问诊所里的叔叔。
“叔叔,妈妈身上那些紫颜色,是被猫头鹰啄的吗?”
那叔叔愣了一下,像是完全没有理解这个问题。一旁原本在写作业的那个哥哥,却回过头来,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你家有猫头鹰?也太酷了吧!”
小丁慧君红了脸:“我也不确定,因为我从来没见过。”
“那回头如果看见的话,一定要叫我来参观啊!”
“好,如果我看见的话……”
然后她便和那哥哥聊起天来,回到家后,才想起来叔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即便小丁慧君从来没有在家偶遇过这只猫头鹰,对这个她只在图片里看过的鸟类,她开始产生无穷无尽的幻想。它平时躲在哪里?是悬挂在天花板的吊顶上吗,还是会偷偷地飞到床底下?这些都是平日里她站在门外会想象的一些小问题。一只神秘的鸟。
不过那天下午,她倒没有管猫头鹰的事,也完全把赎罪抛在了脑后。她满脑子都想着自己新认识的玩伴,以及她笑着跟自己说,自己的生活很“自由”的那个瞬间。
那一天之后,若母亲再因为奇怪的事情将她赶出去,她便会去广渠湖边,等待那个女孩的身影。虽然她一次都没有等来,但至少她的生活有了些盼头。她发现,被赶出家门也可以是某种自由,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能拥有的。
那时,丁慧君的母亲许琳和男友的关系越来越深入,丁慧君能从许琳身上看到的淤青也越来越多。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也逐渐意识到猫头鹰只是母亲拙劣的谎言。母亲一直在遭遇男友的家暴。
丁慧君开始恨许琳。恨她的软弱,恨她的不堪,恨她为何还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