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晴不理，她将杯子放到茶几上：“你真名叫什么?？”

“祝百岁。”

“死神叫这?种名字，合理吗？”

祝百岁坐回到沙发上：“给大家留个?美?好的念想，不好吗？人都是靠念想活着。”

林暮晴被一语惊醒。佛祖总说?戒贪嗔痴，可人活一世不就因为?有?个?盼头。有?念想，才会吊着一口气，对人世间生出种种不舍。

“我是好日子到头了吗？”

“没有?，你还有?阳寿，我原本想最后一刻才出现，可是你今晚提到我，我想着再演下去也没有?必要，你早就识破我了。”祝百岁好奇，“你怎么?察觉到的？”

林暮晴想，对方很坦诚，她也如实相告：“既然是监督我的人，应该会时时在我身边留意我的一举一动，我身边主动靠近我的人除了晏溪月只有?你，晏溪月是关键人，神职人员不会是关键人，那就只剩你。”

“疑心病还是这?么?重。”祝百岁停顿了很久，才接着说?，“但我不是监督你的人，没有?监督员这?个?职位，你猜错了，我杀你也不是因为?你不做任务。”

“那你为?什么?追着我不放？”

“我在屠魔啊。”祝百岁抬起头，浅浅地笑，她已?经不像陆笙那样讲话?，语气更加低沉。

“什么?魔？”林暮晴反应了好半天，才指指自己，“我是魔？”

“嗯。”

“我？”林暮晴又确认了一次。

“你说?的魔，是巫姑婆提到的那种，心有?挂念不肯离世成了鬼魅，而后修炼成魔的魔？”

“嗯。”

“怎么?可……能……”林暮晴不信，她不过?是个?横死之人，怎么?会是魔啊魅的，活了不过?三?世，只是因为?想复活哪里就能成魔了？这?入魔门槛也太低了吧？比公务员还好上岸。

她自认为?自己也并?没有?太深的执念，甚至比不过?晏溪月。只是死掉的那一刻死神主动给了她复活的选择，那既然有?，便接受，算起来，这?死而复生的执念也不能算在她的头上。

哪就这?么?严重了，还要派一个?人专门追杀她？

“我不画眼线，也不听朋克音乐，也没有?染白头发什么?的，你是不是认错了？”

祝百岁笑：“没人规定魔就是这?副形象啊。”

林暮晴笑不出来，她忽而又想起一事，上一世巫姑婆有?提，成魔成魅的人，会逐渐忘记自己已?经死亡的事情，还游荡在世间。

难道，她以为?她真切活过?的那一世，也是假象吗？

“我死了多久了？”林暮晴挑重点问。

“一千五百二十一年。”祝百岁精准地报出一串数字，“零五个?月二十一天。”

“你最好没在开玩笑。”

“死神不开玩笑，你确实是个?千年老?妖怪。”祝百岁双臂环绕着抱枕，曲着腿缩在沙发上，她的手?机在震动。王牧给她打电话?，祝百岁选择视而不见。

林暮晴心绪翻涌，静坐了很久，她听到手机振动音一遍又一遍地响，牵引着她的心跳，一阵一阵地心悸，凌晨两点，午夜凶铃，果然名副其实。

“为什么这几世我记忆是连贯的？”

“你活太长时间，干扰太多人间的事情，已?经不受控。”

“可我干扰人间，是在做任务啊……”林暮晴又明白过?来，“既然那一世也不是真切地活过?，任务也只是个?噱头？”

“也不全是，你游荡在人间，又好管闲事，主神给你任务是顺水推舟，你要是安安分分做任务，复活分会兑现，你也可以选择回到那一世过?安稳日子……不过?，你总是节外生枝。”

祝百岁说?完，终于接起了电话?。

王牧在那头破口大骂：“死孩子，你嘴巴没个?把门儿的，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啊！”

祝百岁淡然回应：“没有?规定不能提，规定了的，我没提。”

“别告诉她身份是共识啊！共识懂吗？你赶紧闭嘴，我的计划刚有?成效就被你破坏了，气死我了。”

“那你干嘛不现身阻止我？是不敢吗？”祝百岁也不客气。

“……你以下犯上，我要记你一笔。”

祝百岁兀自挂了电话?，静静地看着对面的林暮晴。

两人隔着茶几相望，却都没有?真的在看对方。

林暮晴的视线越过?沙发，她好似也成了舞台上茫然无?措的人，脚下的木凳化为?轮椅，赖以生存的念想化为?泡影。

这?下好了，观众不仅入戏，还摇身一变成了戏中人了。

舞台上，晏溪月奋力一跃，幻想中她踮起脚尖，双腿痊愈，在光中起舞，可光束褪去，她跌落在舞台上，锋利的刀尖在她胸口扎出一片血红，悲怆地自戕。

林暮晴当不了那个?自戕者，她原以为?温和舒坦的那半生，也是黄粱一梦，既然如此，费劲赚这?复活分要来何用？即便主神真让她复活了，她也无?法再当作自己的一生来看待。

她站起来，迈动双腿走向祝百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你呢？你一直跟着我？”

“不算是跟着。”祝百岁仰着头看她，像昨晚那样两人相视而立，只不过?位置完全调换，换林暮晴质问对方。

祝百岁说?：“我甚至算不上你的盟友，我站在你的对立面，任务是杀掉你，延缓你魔化的速度。”

“所以你每次都会杀死我？跟任务无?关？”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