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岚微笑着回应，视线扫过陆笙，又落在陆笙后方空荡荡的?位置上。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嘴角悄无声息间?垂了下?去。

原本姜念也?会是提着饭盒跟她打招呼的?一员。

“陆笙。”梁岚朝教室里招招手，“我有话问你。”

第039章 递光17

梁岚没?想到眼前的陆笙, 和?不请自来的林暮晴，知道那?么多东西。

她们知道姜念的转学有问题，知道王主任和?校长绑定了阵营, 也知道梁岚班上的人曾出过?事，陆笙把这条时间线里已经发生?过?的事都说了, 并且反问：“梁老师，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查？”

再问“谁告诉你的”已经没?有意义, 梁岚恍惚间觉得这两个学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对于陆笙的邀约她没?有立刻给出答案，陆笙说“我们”, 也就是说，这次不再是梁岚她一个人努力。

她有些心动, 但是心里有个结：“我一个小班主任, 能查什么？斗不过?的。”

她已经被社会上了一课，习惯性明哲保身, 万事先考虑后果?。

陆笙看着老师：“你是大人, 总比我们有能力些，我们都还在查。”

她指自己，指林暮晴, 还往虚空的地方指了一下，指代还没?到校的晏溪月。

大人都退缩了，偏偏几个学生?憋着一股劲儿要在世间揪出个公道。

梁岚感?觉被指责了, 兀自感?到羞愧，可她想起自己的饭碗，避开目光, 说：“你们不懂，世界不是你们想象中的样子, 有权力的人就是能够随心所欲。”

“世界是什么样子？”一直旁观的林暮晴忽然开了口，“沉默地适应社会规则，骗自己没?有同流合污，忍让、退缩、不争取，把话语权让给无良的人？掌握权力的人随心所欲，无能的人袖手旁观，梁老师，你说的世界是这样子吗？”

“我不认同。”林暮晴的语调不高，也没?什么表情，她平淡陈述的语气，反而像刀尖一样尖锐，她还在说话，像在说姜念这件事，又好像在指代其它。“我知道你看不惯，因为我看到你在自责，所以我才劝说你，既然如此自责不如试试去?做点什么。你可能怪自己没?有能力，没?有话语权，话语权是争取出来的，没?有人会把它主动递到你的手上。”

她说：“梁老师，如果?你担心总被更高一级的人压制，那?就试着成?为更高一级的人，被轻易拿捏的人会很难翻身。”

她说这席话的时候不像一个学生?，反而像和?老师平起平坐、看透规则的大人，在对一个陷入泥沼而不自知的人提供人生?建议。

梁岚惊讶地望向她，心中那?颗鼓胀的气球碰上尖锐的针，嗤一下破碎。

陆笙佩服地望向自己的搭档，深吸一口气又转过?头来乘胜追击：“梁老师，说真的，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查？”

梁岚很久才给了回应，她不再是低着头，脸上也不再挂着对学生?装出来的亲切，她收敛了神?情，不再回避，问：“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能帮些什么？”

林暮晴这才告知她：“放心，我们只占用你七天?时间，不会影响到你的职业生?涯。”

梁岚不愧是班主任，她能提供许多便利。

她给林暮晴和?陆笙批了一周的假，两人可以随时回学校，也可以出校门活动。

还给了林暮晴赵校长的手机号，透露了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况。

经过?去?年的退学事件，梁岚知道哪些老师是和?王主任绑定的，哪些是事不关己的，她把名单主动提供给了林暮晴，让她以后行?动的时候避开某些老师。

同时，她说起了赵校长家的情况。

赵校长有两个孩子，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和?陆笙差不多的年纪，虽然父亲是校长，但两人都不在柏亚读书，而是在贝琳就读据说赵校长将来要送两人出国，并不打算让孩子吃应试教育的苦，门路都准备好了。

梁岚能知晓这件事，还是因为去?年开除事件她独自忙前忙后，收集到的。

她还说，赵校长很少在柏亚办公，这所学校他操持多年，已经能够按照他的意愿自主运转，他忙着处理其他私企的事务，尽管这些机构挂的都不是他的名字。

林暮晴从其中嗅到很多违规的气息。

她能够理解梁岚的退缩。这是一个人苦心孤诣编织成?的网，坚韧的丝线一环咬一环，形成?的暗网坚实牢固，所有的不合理都变成?了合理，足以证明这人很有手段，什么事都可以摆平。梁岚是组成?这张网的一根丝线，身家性命都在这网上，所以她退缩了。

姜念是落入网中的猎物，但林暮晴不是。

提及校长的儿子，梁岚说他就是开除事件的导火索。

实际上是很小的一次冲突，集市上学生不小心踩了校长儿子一脚，校长儿子所带着的那?帮朋友喝了点酒，不知怎的就打起来了，两方的人演变成了打群架，大过?年的，最后是王主任去?收的尾。

年后开学，学生?被开除了梁岚才知道这件事。

她没?有见过?校长的儿子，只从那?个学生?那?里拿到了一个号码。这帮人不知道怎么查到了那?学生?的个人信息，过?年期间一直用这个号码发恐吓短信。

梁岚说他们很熟练，应该常做这样的事。

林暮晴看梁岚拍的短信截图，号码是虚拟的，她接触过?这种技术，知道如何破解。短信内容让林暮晴皱起了眉，不堪入目的辱骂、威胁，甚至伤及到家人，因为踩了一脚引发的恶意，竟然能延伸至“让你这辈子都不好过?。”

看看这个世界，把权力都交到了什么人手上。

林暮晴不知道去?年开除的事和?姜念有什么关系，但听到校长的俩孩子在贝琳读书时，林暮晴还是留了个心眼，这两个人，她们得会一会。

……

周五下午，晏溪月准点进入教室，这是她第一次来柏亚，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她认真打量班上每个人的面孔，包括老师。每一个和?她接触的人她都花费十足的心力去?应对，下课后她甚至主动去?和?旁边的同学闲聊，渴求从某个人的口中，挖出与姜念有关的线索。

但此时，林暮晴和?陆笙都不在。她们掐着保洁阿姨打扫卫生?的时间，溜进了校长办公室。

早些时候，林暮晴交代过?梁岚，如果?晏溪月向她求助就搭把手。晏溪月和?她们一样，目的都是为了救姜念。

所以梁岚特别照顾了晏溪月，让大家多和?新?同学交流。

这像一个闭环，晏溪月告诉林暮晴，班主任值得相?信，如今才发现对班主任的信任是林暮晴促成?的，因就是果?，果?造就因，颇有造化弄人的意味。

晏溪月课后果?真向梁岚打听起姜念，得知姜念的转学由王主任经手，且和?校长有关，前前后后都私下开过?会，至于说了什么不清楚，现在有人正在查。

“有人”，指的是林暮晴和?陆笙。

林暮晴考虑过?把所查到的信息都通过?梁岚告诉晏溪月，但思考后打消了这个念头，晏溪月有自己的行?动轨迹，也在查线索，这些线索日后会通过?第七次循环同步给林暮晴。

如果?她直接全盘托出了，晏溪月改变了行?动轨迹，这些原本能查到的线索就会变成?未知，查询方向也会因此发生?改变，她们可能会无法得知姜念出事的时间地点、错过?进入医院的机会，说不定会因蝴蝶效应没?有触发循环而变成?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