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不似供奉的神像那般雍容华贵，一人着?淡蓝布衣，另一人一身素白，只是寻常打扮，不寻常的是，两人在空中如履平地。

林萍儿瞪大了眼，这两人，不是林暮晴和顾云洛又是谁！

她低呼一声：“师傅！顾姐姐！”

那两人却悬在空中并未应答，林暮晴瞧周围这架势，还单手施了个决，瞬间，两人脚下金光大盛。只一个动作，朝廷官员黑压压跪了一片，记录的官员笔都拿不稳了。

林暮晴朝顾云洛望了一眼。

死?神显灵，怎么不算神呢？

闻心观的生徒不知是谁小声嘀咕：“这不是林天师吗？我就说这几年怎么没?看见她，原来林天师得道成仙了！”

顾云洛闻言一笑，她神职在身，本不能在凡人面前做出如此举动，引众人误会。

但林暮晴又不是神。

她又管不了她。

顾云洛事不关己，目不斜视，就当不知情。

两人相继落了地，跟随萍儿进了后院的道观，隔绝了闲杂人等。

萍儿一进屋便?立刻收起端着?的架子，又成了个小孩的模样，扑到林暮晴身上紧紧抱住：“师傅！你怎么才回来！”

林暮晴和顾云洛离去时，说过后会有期，长?生郡的熟人便?日复一日地等着?，如今终于等来了故人。

顾云洛望着?萍儿的背影，想起往事便?收了笑，道：“你师傅以?前修仙，对修仙之人而言，五年算不得什?么。”

她也曾等了五年，等来林暮晴一句“你长?大了。”

林暮晴摸萍儿头的手重?重?一顿，看向顾云洛的目光十分复杂，顾云洛却好?似没?事人一般，从袖中拿出一瓶丹药递给萍儿：“西王母让我转交给你。”

“这是什?么？”萍儿松开了林暮晴，注意力?全然?被转到了顾云洛这儿。

“伏丹。西王母和你有一面之缘，觉得你是可造之才，倘若这世你福泽百姓。等你寿终正寝前服用此物，便?可飞升做神仙。”

西王母原话不是这么说的，她双手插在谛听毛绒热水袋里，说：“老?祝，天界变法后剔除了好?多神仙，人手短缺，你既然?在凡间走动，就帮我招点人来呗。”

看在两人共事的份上，祝百岁终于听了一次命令。

如今的天界管辖得当，林萍去当神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萍儿惊喜交加，这世上妖丹不少，仙丹却只在传说中出现过，萍儿捧了瓷瓶，欢喜地张开手抱住顾云洛：“顾姐姐真好?！师傅都没?给我带礼物！”

顾云洛抬手摸萍儿的脑袋，她想，林萍儿真是跟她不一样，澄澈的心里装了好?多人。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来人也不敲门?，直直跨进来，柔声道：“姐姐，回来了？”那声音中带了笑，谈不上萍儿那般喜出望外，更?多的是欣然?的喜悦。

顾云洛回头，见柳依牵着?念绯的手，二人依旧形影不离。

“外头的事，忙完了？”顾云洛问。

“忙完了。”顾柳依答。

因得这番对话，不像久别重?逢，好?似前日大家刚聚过，如今再见面一样。

五人相视一笑，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眼中都生了光，欢喜像气味般蔓延开来笼罩着?每个人，愈演愈浓，再也收不住，众人逐渐放声大笑。

旧事已过，往后如雨后长?空，荡涤一新。

柳依问林暮晴：“天师这次回来是有事要做？”

“也不算有事，见见老?友，顺带履行约定。”

顾云洛从旁转过身：“什?么约定？”她怎么不记得林暮晴和谁有过约定。

林暮晴垂眸不答，只问顾柳依：“顾府的演武场，如今还在？”

“还在。”

等到众人站到演武场上时，顾云洛便?想起来了。她那日带着?林暮晴去挑剑，路过这演武场时，撞见新招的五位女兵进营，挥出的刀绵软无力?，毫无章法。

她和林暮晴约定，几年后，再来观察一次。

如此小的一个口?头约定，林暮晴仍还记得。

演武场仍旧广阔，当初被衬得渺小的五人队伍，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七八百精兵集训，不只是长?生郡人，还有从各处偏远地区招揽而来的樵妇刀客，如今个个身强体壮，肤如古铜，手举长?刀铁矛，奋力?一击便?能捏断敌人喉骨。

顾云洛和林暮晴驻足看了一会儿，见这散落在夹缝中的女子，牢牢扎根在这片土地，长?成令人敬畏的模样。

顾柳依和念绯也在一侧，柳依指向前头带兵的妇人：“那位教头是念绯寻来的，念绯活得久，见识的人多，寻来了一个好?教头。”

念绯干笑了两声：“可不是嘛，当初在外闲逛时落在她手上，我差点没?断成两截。”

顾云洛和林暮晴便?定睛去看教头，教头宽额星目，血气充盈，手握一柄长?戟，生机勃勃如不可撼动的大树。

顾云洛想起初次见到徐掌门?时，徐掌门?也是这副模样。

说来多巧，世间人人相似，却又人人不同。

世间总不缺和她们一样的人。

天气尚好?，难得聚首，往后两日顾柳依又安排了出游。

长?生郡没?有太?大的变化，却又好?像处处都有了改变，她们去了青云街，逛了茶楼，还和旧日一样吃了糕点，放了风筝。嬉笑着?打闹了半日，把秋日的时间消磨得干净。

长?生郡更?加繁华了，来往的人摩肩接踵，神色各异，和她们擦肩而过的人经营着?自己的日子，各有各的故事，各有各的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