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吓人,头上包着纱布,脸上有着清浅的伤痕,一侧脸颊微高,看去还是有些狼狈,但倒有种比从前模样耐看好些的感觉,哪怕,她鼻头还留着淡淡的几点雀斑,并没有随年岁增长而消失。
他心头感觉竟是异常复杂。他恨她,憎她,冯家宅前她被连玉深吻那一幕,不时在他脑里涌现。虽知她不可能无名无份许身那个人,但他们拥抱过,亲吻过,他已觉得她脏。
可如今这样的她,又让他觉得有些可怜。
她父亲虽背叛了他,但毕竟对他有恩,她兄长也是他的挚交,他也不是不明白魏成辉在暗地里做了些什么,譬如他母亲的一次行藏的泄露,是以,他才会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赶回来,因为,也许能救她一命。
他淡淡想着,双手握紧了,又放开,放开了,又悄然握紧。
他想再走近点去瞧瞧她。
这念头一起,他双颊猛烈一跳。
看在她父兄面上,他对她已仁至义尽了,他还可怜她什么!
“冷冷”他转身欲走,才行两步,便听到她在背后哽哑低呢喃。他回过身,见锦被滑在她腋下,她仅着单衣的肩微微发抖。
他快步过去,想替她盖好被子,心里有些怒意,这些宫人太粗心!
他捏着被子,脑中却又腾起那晚她在连玉怀中的情景,还有御书房,他们也那般亲吻过他微微咬牙,锦被在掌中攥成一团。
她这时却突然睁开眼睛来,迷迷蒙蒙地把他看着,干涩蜕皮的唇角竟浮起丝笑意,“你还在,你还在,别离开我,陪着我还有我们的”她说着又昏昏沉沉的闭眼睡过去。
还有我们的什么?他听不真切,但她眼睛合上前却猛地抓住他手按到自己腹上。
他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还有她滚烫濡湿的手掌。
她在发烧。且是高烧。
“连玉死了,你又看到我了,就又想回来我身边,不嫌晚吗?”他冷笑一声,抿了抿唇,但终于,空着的手,微微一用力,替她把被二人相握的手压着的被子拉高,盖个严实。
她似乎感觉到他的动作,把他的手按得更紧,在自己小腹上,不肯放开。
他稍稍挣了挣,没挣开,心里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件事来,那年冬天,他在郊外雪中练武不休竟染了风寒,回家后,未几烧病起来,她听说后立刻跑到他家,嘀咕他书生身子骨弱,随后便赖在他家不肯走,在他床前坐着,把他手抱在怀里,说要守着他,等他退烧。
晚上,他要去解手,她竟给他端来夜壶,是他红着脸把她喝斥出去,让小四侍候事后,她又拿着绞过的热毛巾跑进来,给他擦手。
“你知不知臊。”他想起来,忍不住骂了一句,但手,最后却是没有再抽开,任她握着,轻轻抚了抚她的小肚子。就当可怜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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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紧蹙的眉慢慢放松下来,唇角笑意也更浓了一些,但肌肤相贴的感觉,还有她腹上的热度透光衣衫传到他掌上他脸上却不觉微微一热。但既答允了,他也非言而无信的人。
半个时辰后,小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公子,那些小姑娘问,还要进去侍候吗,还是礼”
“就在殿外侍着罢,冯家对我到底有些恩情,冯少卿不仁,我不能不义,她情况不是很好,我在此看一看。”他淡淡说道。
小四当即道:“是,公子是有恩必报的人,奴才这就传令下去。”
声息淡下,李兆廷微微动了动方才一直端坐的身子,只觉有些僵麻淌。
“你倒睡得好。”他狠狠看了她一眼,把她手放下,睡梦中的她,似乎感觉到,双手不安地往半空抓了抓。
他却并非走开,把她抱起往里面放下,随即脱鞋上榻,坐到外侧,把身子靠到床背,正要把她的手抓回去,她已伸手过来,他嗤笑一声,自小就是如此,倒哪有姑娘家是这样,都已经不要她了罢,也便此一晚。
他把她手握住,又替她掖了掖被子。
她再次睡了过去。
他虽绝非如外表般书生一名,但这些天,联魏军,剿柳军,过后又恐司岚风镇不住魏成辉,把她这小命给弄没了,一路奔赶,也是累了,慢慢也闭眼睡去。
“水渴”
到底睡不深,中夜里她的声音含含糊糊传来,他就立下醒了,一惊之下,按到她额上,满头的汗,但倒没方才高热了,他用被子把她捂个严实,随即下床,到桌上翻找。
上面只有一碗喝剩的汤药,是此前连捷命人所熬,这殿中多日无人局长,一摇茶壶却是空了,他开门出去,殿外上百值夜的侍卫、也有十多宫女内侍,小四在廊上坐着打盹,听到声音,猛地扎醒,“公子有何吩咐?”
“给我沏壶茶进来。”
小四颔首,“好,奴才立刻让人去办,公子是要碧螺春还是银针?”
“不,要毛尖,另外,来瓶子酒。”
他吩咐下去,随即便合上门。
小四却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他什么时候改喝毛尖了,酒也少沾。”
但不解归不解,还是很快命人去办了。
东西不久送来,李兆廷没有留人服侍,斟了杯茶,把酒水一并拿到床前的小榻上。他把素珍扶起来,先开了酒,凑到素珍鼻下,素珍戒酒归戒酒,到底是个好酒之人,闭着眼睛,却仍本能地凑了头过来嗅,李兆廷却不给她,唇角微扬,把东西撤开,把茶水递了过去。素珍就着他手,喝了几大口,便又沉沉睡去。
李兆廷随意倒了一杯喝下,把她手握过,仍在床边假寐。
素珍觉得自己做了个很场的梦。
梦里,许多人都死了,连玉也死了,就死在她眼前,她疼得无法呼吸,却又恍惚中惊觉,时间还是他离去祭祖的那个清晨,离开前,他深深看着她,替她掖被子,说着温柔的话语。
她想告诉他,后面发生的事情。可她没有力气,他在她眼前消失,踏着晨光而去她哭叫着,让他回来,就在她哭得绝望心死之际,一个人悄悄出现在她眼前,眉眼依稀,正是他!她死死握住他手,不许他走,她让他一定要陪着她,和他们的孩子,或许,把他们一起带走。
他拍着她的肚子,似乎在给她承诺。
他没死她只是做个了个很长的梦,她猛地坐起身来,紧紧抱住他。
“你醒了。”
一道声音淡淡在她发顶响起,同样,带着出初醒的轻哑,但
她猝然松手,那坐在她旁边的男子,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