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偏午时分,敌人又一窝蜂地涌了上来,人数是前几次的几倍,李彬告诉同志们,参谋长他们可能被敌人杀害了,看着越来越多的敌人趟着雪叫嚷着冲上来,战士们燃烧的怒火也通过手中的枪喷发出来,整个阵地顿时如开锅般沸腾了起来。就在这时,敌人所在的韩家村也枪声一片,接后敌人的侧翼就出现了一群跃马挥刀的骑兵,马嘶刀闪扑入敌群,战士们看到自己的驰援骑兵来了也喊杀着冲下车厢和路基向敌群杀去。这些由土匪和日伪残兵组成的部队很少见过这阵势,大部分都做了俘虏,只有少数落荒而逃。侦察连长赵响带着骑兵连长来到了李彬的指挥车厢下,骑兵连长持刀向李彬敬了一个军礼,李彬还了礼,激动不已。这时,从韩家村方向来了一骑枣红的飞骑,停在了骑兵连长的马前,向他报告了攻打村子的情景,李彬听说村子的围墙都用水浇过冻成了冰城,一时打不下来,而且部队还有一定的伤亡,心里甚是焦急,见骑兵连长一时又没有好办法,就命令侦察连长赵响,把火车上的平射炮抬下来,几个战士把平射炮放在了从土匪手中缴获的马拉爬犁上,向村子飞奔,李彬也骑上马与骑兵一道来到了村子前,平射炮果然威力无穷,只三炮,一面白花花的冰墙就狮子大张口,村里的敌人乱成了一窝蚂蚁,被飞进的骑兵冲得七零八落。与姚玉同去的被绑在韩家大院马棚内的四名同志听到村里乱作一团,韩家大院内人员倾杂,乱喊乱叫,知道援军已经攻进村里,就力劝一个躲进马棚的马夫快把他们放了,马夫也知道刘汉大势已去,就用马刀割断了捆在他们身上的绳子,这时有土匪进来牵马,他们明白了敌人想要逃跑的意图,一齐将两个牵马的土匪给按倒在地,下了枪也给绑了起来。他们向马夫要了火柴,砸碎了挂在棚柱上的煤油马灯,浇在了马棚旁边的料草上,就放火点着了马棚,战马见周围的火起,狂踢乱蹦,终于扯倒了马棚四下奔了出去。大火连同韩家的房屋一起燃烧了起来。混乱之际,他们见到刘汉手下的一个副官边脱衣服边向后院跑来,像丢了魂似的团团打转找换百姓衣服的地方,四人就用枪逼住他,下了他的手枪,把他给绑了起来塞进了茅厕。这时援兵已经攻进韩家大院,刘汉毕竟狡猾,妆扮成农民装束逃掉了,但从四个战士抓获的这名刘汉副官口里得知,他们是通过哈尔滨一家赌馆里得到的情报,具体情况就不知道了。李彬听后气得火冒三丈,立刻想到火车站四名牺牲的战友。他怕夜长梦多,当即派侦察连长赵响和两个老抗联驾着马车,押着这名副官飞驰哈尔滨,把这一情况向政委汇报。

第16章

第八章 黑暗中的火光

侦察连长赵响他们纵马飞驰在乡间的小路上,田野里挺立着一排排被截断腰身的玉米秆,这些玉米秆从厚厚的雪被里探出尖头,像白刃般刺向天空。眼上戴的风镜使他们能很自如地观察周围的情景,他们翻过一道山坡,前面不远处就是一个村庄,忽见滚滚的黑烟从村庄里慢慢升起,在蓝天白雪间特别地醒目,离村庄越来越近,喊声叫声也越来越大,只见田野与村庄连接的麦场周围,人喊马嘶,几个土匪正举着没有背带的九九式步枪,大喊大叫着把村民脱下的棉衣往一个马拉大胶轮车上装,有几个被扒光衣服的农民几乎赤身裸体地在雪中缩成一团。侦察连长赵响他们判断这肯定是从韩家大院里逃出的残匪在对村里实施抢劫,就掏出枪对着天空打了一排子弹,土匪看到马车上纵马穿着八路军服的人飞奔过来,一枪没放,掉头就跑。村民们也喊东北人民自卫军来了,东北人民自卫军来了。侦察连长赵响他们虚张声势又打了几排子弹。

半夜时分他们回到了哈尔滨,把情况单独向肖汗做了汇报。肖汗知道此事重大不能耽搁,连夜对这个副官进行了询问。这名副官交待他只了解刘汉在哈尔滨有家赌馆,情报是从那家赌馆里传出来的,他们那时也刚刚知道此事,就临时纠集部队设伏好,驻进韩家村,因为韩家村那个地主是刘汉的表哥,其它的事就一概不知了。

一个星期后,李彬带领的大队人马回到了哈尔滨,军列保卫战和妓院除匪的事迹通报,已经发至到总队各个单位,极大的鼓舞了东北人民自卫军驻城市部队的战斗士气,其它大队也是捷报频传,其中歼灭了几个咎子的土匪和几股国民党新组建的青年军。

通过对刘汉副官的重审和对洋洋口供的两次核实,李彬与肖汗在兴奋之余也陷入了沉思,他们深知,要想找到那家赌馆的可能性不大,这个副官只是听刘汉说过并不知道在哪儿,只能从那个与火车站的案子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妓院入手,抓住那个戴墨镜的幕后人,如果那家赌馆与戴墨镜有联系的话,那么这两个案子可以一起告破。怎样除掉狡猾的内奸成了压在他俩心中一块沉重的巨石,肖汗把他早已酝酿好的将计就计的部署跟李彬全盘托出,李彬也感到计划得非常周密,但时机还不成熟,只得耐心地等待。他看出肖汗对洋洋下不了决心,也怕洋洋不配合反倒得不偿失。

第17章

晚上,洋洋的叔叔突然来队,说是给洋洋送点好吃的,补一补身体。李彬找了一个理由把洋洋的叔叔给支走了,并没有让他见洋洋,同时让通信员给洋洋送去一只烤鸡和几根秋林的红肠,自己也留了一些,并让通信员把刚给战士讲完课的肖汗叫到了队部。“呵!挺丰盛吗?”肖汗看见桌上摆的烤鸡、红肠还有一瓶老酒,笑着说。李彬示意通信员出去,就对肖汗说:“我看我们该实行下步方案了,局布的也差不多了。”李彬给肖汗倒了杯酒,自己也满上说。肖汗把酒喝下去后就说:“队长,之所以没有立即行动,我真的有些惜香怜玉的感觉。”“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这个姑娘了?”“不是喜欢,应该说是同情,我同情她。”“她真是值得同情,但你可不能感情用事。”李彬恳切的目光注视着肖汗,手不自觉地抹了一把沾在嘴巴周围浓密胡子上的酒星。“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派她去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但她的工作不太好做,他的叔叔碍于我们的面子正要容纳她,还要替她赎身,而且洋洋已经把你我当成大哥哥一样看待了,我们怎么还能把她往火炕里推。”“老肖,你别急,这也是我们的责任,但那种地方你说派谁卧底好呢?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选。”肖汗沉思片刻,眼睛楞楞地看着李彬,说:“队长,你跟洋洋接触少,根本不知这个姑娘是个心地善良,又非常敏感的人。上次我为了我想好的计划还特意找他叔谈了一次话,当时那人也在。洋洋可高兴了,她说她活的也像个人样了,有人帮助她关心她疼爱她了,她的叔叔虽然比较坏,为了她家的财产把她送到了妓院,但他叔叔当即表示要把家产还给她。她的生活将会变成全新的,我们救她,再毁了她,我真下不了这个决心哪。”肖汗说到一半只埋头喝酒了,脸上一片阴沉。“那就从长计议吧,来喝酒。”李彬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也很同情她,她真是没人关心,没人照顾的苦命人。在那个地方她只是供人取乐的工具,我们是应该解放她,但现在天下还不是我们的,我们只有保住政权,才能使更多的洋洋过上好日子。”“队长,你说的对。”李彬又说:“你是个明大义懂道理的人,如果我们不深入虎穴,捉到那个戴墨镜的人,不知道会牺牲多少战友的性命呀!如果不把土匪恶霸消灭干净,我们的人民就永远地被他们祸害。”李彬的动情而真切的话语在屋里回荡着。肖汗站起来,把目光移到了窗外,看见微弱的灯光下,一个哨兵正跺着脚背着枪在雪地上走动着,狗皮帽子被风吹得揭了起来,哨兵用力地捂着。肖汗扪心自问“难道有什么事情能比得上为人民的自由解放而更重要的吗,我们牺牲了那么多同志,为什么?”他心中突然升腾出无尽地豪迈。转过头对李彬说:“队长,就按我们的计划实施,这些天我做洋洋的工作也到火候了,只是我们都下不了这个决心,现在好了,只有让这个女战士身入虎穴去完成任务了。”窗外的夜空月朗星疏、入夜的风欲停而不止。

洋洋独自在小牢房里,每每都大口地呼进空气,把小胸脯涨得满满的,然后又慢慢地呼出,她深深地体会到自由呼吸的快乐,这里没谁打扰他,没有那些笨嘴拙腮满口酒气地嫖客夸她如何的漂亮,听不到污秽肮脏的粗话,没有肮脏的手在她的身上乱摸,没有傲慢、鄙夷和狂妄,没有轻薄、畏琐和虚伪,她用不着观察别人的脸色说些违心的话,用不着盯住别人手里的钱而出卖自己的良知,一种尊严,一种人的尊严在她的血管里流淌着,她感到了这里纯洁、朴素和自然,她感到了这里亲切、和谐和温情,她相信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他们都是真实可靠的,他们是正义、勇敢、善良的。通信员每次给她送饭都亲切地叫她姐姐,其实他的岁数比她大,她觉得通信员真是个傻小子,儿女情长之类的事一点不懂,但每次都跟她讲起他们战友是怎样与小日本战斗的,这是她最愿听的。

第18章

第九章 提升的战力

她最愿意问政委是怎样跟日本人战斗的,通信员也绘声绘色地描述他和政委怎样化妆,怎样去除奸,怎样地与汉奸土匪打交道,怎样去炸鬼子的炮楼。通信员的描述,她知道了政委的身世与她无异,都是没有人疼爱和挂念的人,隐约地感到了共产党人是一支为了东北老百姓解放而不怕死的人。她知道了他们就是很多老人讲的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几天来,她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小屋被她打扫得干干净净,审讯时肖汗喝水时用的水杯也被她洗涮得光亮照人,小床上的被单也露出那原有的纯白,而且总是平平地铺在临时搭就的床铺上,被子也给折的方正摆在了床头,室内的小火炉旺旺地舔着蓝色的火苗,室内温暖如春。洋洋仍旧穿着那件裘皮大衣,与室内昏暗的光线和简陋的陈设极不协调,但身上所散发出的青春、健康、活泼的气息使小屋都充满着生机与活力,衣服和人搭配在一起,透出了她那雅而不俗,俏而不艳的天然气质,宛如西方传说中的天使,优美而快乐。肖汗和通信员来到屋里时,洋洋正伏在小桌上写东西。“肖大哥,正想你时!你就来了。”肖汗看了看通信员,通信员转身出去了。“写什么呢洋洋,能不能让我看一看。”洋洋筋了筋鼻子,做了个鬼脸,甜蜜地笑了笑。“不给看,我还没写完呢?”洋洋说着就把双手捂在了纸上,眼中那深深的蓝,清澈无底,眼珠内反射着肖汗的脸。“不给看我就不看。”肖汗一副长者的样子说。“我在给你写信。”“写信好呀,我人都来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呗,还写什么信呢?。”“那我读给你,你听不?”“听,当然要听,洋洋不会说我的坏话吧!”于是洋洋动情地念到:

在我生活的空港里

没有灯塔

你们却是那远航归来的船

一声长笛,闯入了我的港湾

在我生命的黑夜里

没有星光

你们是一道道流星,瞬间把我的夜空点燃

在我情感的沙漠里

没有生机

你们是春风,让沙海披绿,鲜花遍地

不要鄙视我的原有

我已长出希望的翅膀

不要耻笑我的无知

我已变得更为坚强

请让我拉着你们的手

与你们一起奔跑、飞翔

第19章

“不愧是女高毕业的,洋洋的诗写得真好,不过我可不像你说的那么好,什么灯塔流星的,我只想让洋洋过上好日子。”肖汗两只手不知放在那里,只不停地搓着。洋洋猛然转过身,双臂紧紧地合拢在一起,搂住肖汗的腰,头斜倚在肖汗的肩头。肖汗被洋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时不知所措,他脑子一片空白,当他想推开洋洋时,又觉得有些不太适宜,慢慢地等待着。小屋中显得格外的安静,时间凝固在那里,只听到炉火噼叭地响。他推了推,洋洋却搂得更紧了,肖汗感受到了洋洋的呼吸,嗅到了她头发散发出的香气和紧贴着他的身体的微颤,这让他感到浑身的不自在。他听到了低低的哭泣声,便轻轻地把洋洋的双手捌开,转身正面对着洋洋问:“洋洋,你怎么哭了呢?”“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太激动了。”“你以后可不要这样,我知道你心里弊得慌,就要放你走了。”“不,我不想走,我想留在这,让我干什么都行,我不想回到叔叔那儿,更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去,我也要革命,我就要留在你们身边,我再也不想过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了,我要像你一样,去打那些坏人。”洋洋抹了一把眼泪,扬起头,倔犟地说,眼中跳跃着坚定、纯洁、乞盼的光泽。“洋洋,你参加革命我和队长都支持你,但……”肖汗欲言又止,“你们同意我留下了,我可以给你们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可以帮你们抄写东西,可以干很多事。”洋洋兴奋的脸都发红。“我知道洋洋能干,但洋洋,我们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非你不可,不知你愿意不愿意。”“愿意,当然愿意,干什么都行,肖大哥你说吧!”洋洋兴奋得脸都红了。“我还想让你回到妓院去。”一阵沉默,又一阵沉默,洋洋突然说:“什么,肖大哥我是不是听错了,还让我回妓院?”洋洋睁大惊恐的眼睛,楞楞地看着肖汗,肖汗在她眼里俨然成了一个陌生的人。“洋洋,那个戴墨镜的人就是我们的一个最大的敌人,如果你不去,我们谁又认识他,只要抓住他,我们就等于消灭了很多的敌人,你也算是个英雄了。”“我不想当什么英雄,我只想跟你们在一起,我死也不去。”洋洋说着转过身就哭泣了起来。“洋洋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孩子,如果抓住那个人,我保证再也不会让洋洋去那个地方,你现在去那个地方不是为糊口,而是替我们完成一个任务,就是通过你为人民铲除更多的祸害呀!。”洋洋抹了一下眼泪,看肖汗一脸诚实、恳切的样子,心里平静了许多。“你们把妓院封了不就完了,那人不就不会来了吗?”“他是不会来了,要是不消灭他,他还会开妓院,还会害更多的人,还会与人民为敌。放走敌人就等于毁灭我们自己,你知道吗?”“那抓住那个人你就让我回到你们身边,不让我离开你们?”“那是当然,我保证,因为你去哪里就在为我们做事,为人民做事,你从现在起就已经是我们的一员了。我保证让洋洋过上好日子,你还不信大哥吗?”

第20章

迫于国民党必将增兵东北,阻碍和平进程、撕毁停战协议的紧要形势。队长李彬按着上级的指示精神,广招兵员,把自愿参加东北人民自卫军的人员进行了整编,同时安排教官对他们进行教育和军训。战士们练投弹、刺杀的热情高涨,这些参军的人大多都是穷苦的老百姓,只要有饭吃有衣穿,不再受土匪的欺辱就心满意足,没有几个识文断字的,政治觉悟普遍不高。一部分被迫当土匪的穷苦人也随着东北人民自卫军主力剿匪规模和范围的扩大,加入到人民军队中来。副队长王浩对教育和训练土匪的事格外上心,几乎与土匪打成了一片,在众多教官不愿接管土匪的人中,他是极其特殊的一个。在他教练的那个由众多土匪组成的排里,有五个人跟他关系格外地密切,这五个人都称他为“王爷”。一次,王浩又请他们在训练营附近的小酒馆里喝酒。他们五人轮流给王浩敬酒,王浩似醉非醉地说:“咱们现在没死拉活地卖命也就能吃个饱饭,得个抽烟钱,有的弟兄们连烟都抽不上,我看他们怪可怜的。”他们知道王浩有钱,也都应和着,仗着酒劲,把他们过去当土匪的事全盘托出,津津乐道地详述他们那些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软事奇闻。而后就有人提出他们六个人应该拜个把子,结为生命同盟,问王浩同意不同意,“当然可以,以后我们还得出生入死的,说不上那天就见不到了,现在也算有个照应。”外号叫驴子的一个孤儿说:“这事可不能让政委队长他们知道了,我听政委讲军队是不能拜把子的。”一个喝多酒外号叫三毛子的农民出身的土匪说:“听他们狗放屁,我听说政委还他妈地逛窑子呢,跟他妈的我没什么两样?”“你可别瞎说,政委那是剿匪去了,腿上还挨了一枪呢。”“看你笨的熊样,怪不得别人叫你笨驴呢,你也不想想,中弹好的这么快,鬼才相信呢?”“三毛子,你别他妈地瞎说,这是真事。”王浩好像一下变得清醒似地责怪着三毛子。“不过我们拜把子是为了以后在部队有个前景,不让政委他们知道就是了。”大家响应,都推举王浩作老大,当然从年龄算他不算最大,但他职务高,有钱又豪爽,像个老大样。

第21章

第十章 暗中的较量

王浩让酒店的伙计拿了香点上,插进了酒馆内关公神像前的香炉里,几个人就磕了响头,说了些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豪言壮语,都咬破了手指,滴在了一个酒碗里,一人一口喝了下去。王浩看着他们几个里倒歪斜的样子就说:“我既然是大哥,不论什么事,以后都得听大哥的,你们倒听不!”“当然听了,不听大哥听谁的,必须听大哥的。”几个人随声附和着。王浩在哈尔滨路子宽,熟人多,而且还与一些上层人物有交往,一天到晚在地方的事务不断。对于这个总队派来的人,李彬意识中隐约地感到有几分不自在。自从肖汗跟他谈了他的计划后,李彬总发现这个副队长的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时刻硌着他的眼?他说不清,直觉,只是直觉告诉他,他多次有意无意地派人对王浩进行了暗查,了解到他父亲在哈尔滨开工厂,家里有钱有势,曾在东北人民自卫军成立不久而进驻哈尔滨时,无偿地资助了军队大量的物资和钱财,他也就此加入到革命队伍中来,挂了一个副队长的空衔。据了解,他父亲是一个进步的爱国人士,曾遭到日本鬼子的迫害,为使工厂不至于倒闭,也与日本人打过交道,但始终有反日倾向。家中有两儿一女,老大曾是伪满时政府里的要员,专管警察署的一些事宜,很受日本人偏爱,曾因治理地方治安有功,被日本人派到日本岛屿参观旅游过,回来后就宣扬日本国家的现代与进步,有崇洋媚外的嫌疑,现在做什么不详。老二就是王浩,一个女儿在慈善机构从事救助儿童的工作,总之,王浩的家庭背景犹为复杂微妙,亲共和亲日的是手足,同处一室,赚钱的和花钱搞慈善事业共为父女,且血脉相联。李彬曾几次想拜见王浩的父亲,想亲自了解他家的一些情况,都被王浩拒绝了,而且王浩早已信誓旦旦地表示要跟资本主义家庭划清界线,做一个名副其实的无产者,还每个星期写一份入党申请书,向肖汗表达他积极加入党组织的迫切愿望。李彬没能从王浩的身上发现蛛丝马迹,但心理在时刻注意着他,只是一再叮嘱肖汗绝不能不守纪律,违背原则,秘密通信网点还要实行单线联系,任何人无权知道。肖汗自从妓院除匪后,心中对王浩早有挥不去的阴影,并且感到王浩嘴太甜,好用小恩小惠拢络那些土匪出身的战士,心生几分厌烦,曾几次警告他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就只交给王浩一些后勤杂务的工作,管新兵的事情也不让他干了。

第22章

自李彬重新审讯了洋洋后,王浩表面上尽心尽力干好后勤杂务的活,内心却如翻浆的潮水,惊恐紧张,他多次轻描淡写地问过肖汗洋洋都交待了什么?肖汗搪塞说洋洋只是一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准备给放了,还警告王浩不该知道的事情不要问。王浩心里早感到李彬对他不太信任,执行重要任务李彬从不带他,现在看到肖汗也对他不如原来重视了,他心理明白洋洋肯定知道那个戴墨镜人与妓院的关系,他多次以买粮菜为由外出,但没敢到那家妓院去,他知道有眼线盯在了那里。他虽然早让家里的仆人捎过话,星期天也曾来到离妓院不远的一个赌场门口,可找不到该见的东西也不敢轻意走进去,心急如焚,眼睛和嗓子里好像有两个火球在燃烧,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一天,李彬突然交给他一项任务,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把洋洋安全送到他叔叔家去,还警告他绝不允许她叔叔再一次把洋洋送到妓院,如果妓院抓人,可让她叔叔花钱赎身,也可找他们大队解决,王浩感到一身轻松,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爽快地受领了任务。

第23章

哈尔滨永远有清理不完的积雪,由于人走车压,坚硬的路面像镜子般折射着太阳的光芒,耀人的双眼。元旦前夕的街道上多了几分的热闹,虽然日本人灰头脏脸地跑了,俄罗斯人也不多了,但哈尔滨因外国人多,居住的时间长,积习下来的传统还能找得到,有些本地人对圣诞节也格外地重视。那些贵妇人依旧擦胭抹粉招摇过市,使商店、菜场等购物场略显几分热闹;那些阔少照样逗留在舞厅、妓院、赌馆等场所,也使城市浮现出长期没有的几分繁华。王浩为筹备部队节日的会餐所需,带着两个着便装的后勤战士上街买菜,他把他们打发到了菜场后,就独自一个人乘有轨电车来到了桃花巷,找到了那个离妓院不远的赌馆,他见赌馆门上悬挂的一面小镜子,他的心顿时狂跳了起来。他压了压帽子,环顾了一下周围川流的人群,走进了赌馆。馆内烟气弥漫,赌桌前闪现着那些面目扭曲赌徒的嘴脸,充斥他们声嘶力竭的嚎叫。他穿过大堂,来到后堂的一个摆设着财神塑像前的神龛前,点上了一支香,插进烟雾滚滚的香炉内,就跪了下来,从膝下的蒲团下拿出了一个折的方方正正的一个纸团,打开后迅速地瞟了一眼,就把纸团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成一个纸浆状的小白团,一口吐了出去,然后向里边走去。推开后门,一道长长的走廊,两侧对等排列着门,这里比外屋安静了许多,中间有两个端茶送水的小伙计,用警惕的眼光盯着他,没有问话,他走到走廊尽头的门前站住了,两短一长、一长两短的有节奏地敲着门。“送茶的吗?红茶、绿茶?”屋里一个嘶哑的声音问。“有香无色的茶,有花无叶的茶。”他见走廊里没有其他的人就大声地回答,并屏住呼吸听到屋内一阵的骚动声。“路边有兔子,屋里有佳人,远行还是歇脚呀?”屋内问。 他清了清嗓子说:“路边兔子路边生,才子应当会佳人,当然是歇脚啦。”然后听到门闩一响,门开了。他斜身撇进屋里,门却一下关了,明显感到有枪管顶在了他的腰间,床上刚坐起一个人,一只用玻璃球做的假眼睛好像总在瞅着屋地,另一只眼睛则看着他,脸上慢慢地绽开了笑容,冲门后的人摆了摆手说:“这是我弟弟,自己人。”那人把枪收起来。另一个手提短枪的人连忙搬过一张椅子直接送到了王浩的屁股底下,点头蛤腰地让座。假眼球的人从床上下来,把烟枪递给了身边的一个肥胖的女人,示意她出去。就戴上墨镜,挡住他那个假眼珠,然后舒展了一下身体,问:“小浩,你是不是想那事发生后我会躲起来。”“没有,大哥,这么长时间没有你的消息我怕你出事,咱老爷子也在找你?”“我知道,我派手下人回家探望老头子才知你找过我,我在这等你一阵子了?有事吗?”“没事,我怕你出事,我感到他们有些怀疑我了,我想万一我有不测,你得保住性命。”“保住性命?他妈的,我看共产党要没命了,你哥哥我又要大权在握了,怕什么?”“现在风声还是很紧,共产党还在控制着局面,你还得等一等,看一看局势的发展后再说,可别再笼络土匪和老部下了。”“局势的发展?”王浩的大哥停顿了一下,对手下的人吩咐道:“去把刘先生给我请来,我今天就想让他告诉你,那些穷棒子没有几天蹦腾头了。”王浩大哥自觉声音大了些就又压低了声调。一会儿门就开了,进来五个人,其中一个商人打扮的人,个子不高很胖,脸上杀气十足,一看就是一个行武出身的人。见到戴墨镜的人不自觉地打了个立正,“坐、刘司令,这是我跟你说的王浩,我的亲弟弟。”这个矮胖的人看了看王浩,说:“听王署长说过,你在共产党那里干的不错,哥哥我刚从长春领命回来。我叫刘汉。”“你就是那个截火车的刘司令吗?”王浩惊奇地问。“正是鄙人,你知道我截过共党的火车?还有你的功劳呢,情报不是你提供给你哥的吗?你还得好好干。”没等王浩回答,刘汉继续说:“这不,我又拉了几个咎子的人马重新组建了部队,就又来找你哥了,兄弟,我们哥俩准备大干一场,出头的日子就要到了。”刘汉捋了一把没有几根的头发,不服不愤地说着。

第24章

第十一章 悲鸿的传递

王浩心里掂量着这个刘司令看样子不像是一个草包,上次怎么被李彬他们给打的那个熊样。看到王浩狐疑的样子,刘汉继续说“中央军在美国盟军的支持下,已经开始大举向东北进攻了,十一月十一日,美国三十七艘军舰满载着中央军在秦皇岛登陆。杜聿明的部队随后要开进东北,蒋委员长任命的政府要员命令早就公布了,这是你哥哥的委任状。”刘汉说着,让他手下人打开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小匣子。王浩看到从匣子里取出的一张纸,上面写着“兹委任王霖,为松江省行政署长。此状。中华民国三十三年十二月八日。签名上面盖着蒋中正的大戳。王浩一看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回想几天来部队内部的种种迹象和肖汗讲的党的政策是“让出大路、占领两厢”的战略意图,知道共产党要撤离城市了,国民党肯定会取胜,脸上留露出得意的表情。“兄弟,你哥哥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我们共事多年我知道他做事谨慎,在剿共方面你哥哥是有功的,这次我们两班人马合二为一,加上你卧底,我们准备端掉他们的省委机关暗杀他们首长,同时消灭他们在哈尔滨的武装力量,为欢迎中央军的到来献一份厚礼。你以后也会连连高升的。”刘汉狰狞得意的笑着,同样又用手捋着他那几根油光的头发。“共产党那里有什么消息吗?”王霖问楞在那里的王浩。王浩想了想说:“ 他们从延安派来了一个中共东北局的副主席,现正在主席院办公,听说过完元旦就走,不知去那儿?”刘汉和王霖一听眼睛和眼镜对视了一下,脸上同样地兴奋起来。“机会难得呀!兄弟,如果我们杀了那个延安派来的主席我们肯定会立头功的。”王霖和刘汉不约而同地看着王浩说。刘汉见王浩反应平淡就补充王霖的话说道:“别看共产党现在还在哈尔滨横行,这回就给他们点颜色看一看。”“主席大院戒备森严,离我们的部队只一道之隔,又太近,他们人多势重,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王浩怀疑地说。“那有什么,把他们的部队调出来,然后暗杀不就行了。”王霖肯定地说。“我看王署长这个计划行。”刘汉又兴奋起来。于是他们在屋里进行了周密的设计,王浩还画了省政府院子和部队营房的平面分布草图。最后,刘汉拿出一兜钱来交给王浩,说:“老弟,这是我给你的活动经费,这些钱你要尽量收买一些共党内的反共分子,配合我们把这次行动完成好,决不能露出破绽,我们里应外合打一个漂亮仗,到时保你当官发财。”

第25章

元旦在即,街上繁华的场面使妓院里的生意也红火了起来,这两天陆续来了几个包房的人,这些人吃住在这里,一步也不离开妓院,洋洋每次出去老鸨都要派最恶毒的保镖跟着她。所以表面上她还得感谢老鸨的照顾,老鸨也顺情做好人,时常来洋洋的屋里坐一坐,倒是一副关心的样子,问寒问暖比原来亲切了许多,也不给她安排客人,有钱有势的人点名要洋洋陪的,老鸨也只是让洋洋陪客人喝点酒或为客人唱几首靡靡之音。老鸨这次看洋洋在屋里剪着窗贴,甚是惊奇,夸洋洋心灵手巧,看着剪好的窗贴,问洋洋,“大年还有一段日子,剪这个东西干什么?”洋洋说:“闲来无事,打发时光。”一次一个媚态撩人的胖姐也来看洋洋剪的窗贴,说闲话时,无意间透露出住在他房间里客人的情况,洋洋说你可不能陪土匪睡觉,我那次可好悬搭上了命。那位胖姐说:“我也害怕,住在我房间的那个人,吹嘘要杀人放火的,吓唬我,这些臭男人就是这样,打打杀杀的。”洋洋心里一沉,追问说:“那你可离得远一些,他们不是杀你吧?” 胖姐撅着嘴说:“杀什么我,稀罕我还来不急呢,好像是共产党的一个什么主席。”胖姐漫不经心地说着,洋洋听后就继续问:“那非连累你不可,如果你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共产党会把你也给抓起来。”“我也害怕连累我,好像他们圣诞节就走。”她俩又说了些别的话,洋洋就让胖姐帮忙把窗贴贴在玻璃上。胖姐问:“没到大年贴这东西干啥?”“图个喜庆。”洋洋回答说。剪纸已经贴出去一个下午了,屋内的水汽在窗玻璃上都变成冰,把红绿的纸也镶在了冰里。窗外那苍茫的黑幕已经把天际的最后一抹光亮给遮住,洋洋忐忑不安,心说是不是肖汗把暗号给忘记了,外面人见窗纸应有人与她取得联系的。洋洋又把灯打开拉灭,重复了两次。她手中握着的绣花手绢一时不知放到哪里好,正在坐立不安的时候,忽然听到楼下客厅里有吵闹的声音,胖姐敲了敲她的门喊道:“你肚子不饿,妈妈让你下楼吃饭。”洋洋磨蹭着下了楼。送饭的小伙计有十七八岁的样子,给人即干净又利落的印象。当洋洋走到他面前时,他的大眼睛楞楞地看着洋洋,说:“这个洋姐姐长得真好看,白里透红的美。”说完脸上虽然泛着红晕,眼睛则闪着熠熠的光芒。洋洋听到白里透红的美,心中一颤,也楞楞地看着他。“这个老仁义新来的小伙计嘴还真甜,也知道喜欢女人了,什么时候让姐陪陪你?。”胖姐指着小伙计戏弄地笑着。洋洋想了想说:“白里透红的美是怎么样的美法。”其他的几个妓女也端着东西跟着凑热闹。“洋洋是不是看上这小子了?还要让人家好好夸夸你?真不害羞。”“天亮的时候太阳出来了,早上朝霞的美。”“你看,这孩子还读过书,真会说话。”胖姐说着用手勾了小伙计的下颌一下,就拿了一碟小菜和一纸袋包子扭着屁股走了。洋洋心里近乎激动了,说:“太阳升高了,蓝天白云才美,你说得不对。”眼睛里含着微笑。“姐姐说的是,晴天才美。”“看你这个小伙计会说话,姐姐赏给你一个手绢,想着姐姐呀!”“谢谢姐姐了,以后有什么事尽量吩咐小的。”小伙计把手绢收好,从提着的木桶中拿出一袋包子递给了洋洋。“姐姐,这是给你的。”说着就离开了妓院。洋洋回到屋里,关严了门,从一个破皮的包子里抽出一张纸条,上面虽有油星,字迹却很清晰。“洋洋,保重,如有变动可按第二套方案行事,肖。”洋洋看着纸条仿佛看到肖汗那张亲切的脸,心中幸福无比。

肖汗和李彬对从手绢边缝内取出的情报进行了认真地分析,兴奋的是敌人在元旦前后暗杀省主席的事应该是真的,因为延安派来的东北局副主席刚来不久,从情报上感到敌特已经潜伏到妓院,他们的目的很明确,说明我军内部的敌人也已经行动了。洋洋没能出门与同志们联络说明她行动不便或已经被敌人识破给监视起来,但暂时还没有什么危险,但至今无法掌握的是敌人将如何进行暗杀活动?那个戴墨镜的人什么时候出现?这个身藏在部队内部的奸细已经诡秘的行动起来,怎么能再一次地利用他?

第26章

第十二章 多样的战斗

一九四六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洋洋提供情报,戴墨镜的人已经出现,其中有八个人藏在妓院里,好像今晚有行动。李彬当即派出侦察连的大部分人马,化装成老百姓,对妓院周围进行了布控。李彬非常担心洋洋的处境,决定直接带人闯入妓院抓戴墨镜的人,肖汗却坚决地反对,目光炯炯地对着李彬说:“敌人的意图虽然明显,但我想他们不可能直接奔我们来,我们不仅要随时做好战斗准备,更要见机行事,现在要沉得住气,只能引蛇出洞,不能打草惊蛇。”天快黑的时候,李彬和肖汗心乱如麻,忽然接到线人情报,同时区政府也传来信息,在太平区突然出现由一百多名土匪组成的青年军,现正向区政府方向运动,气焰十分嚣张。李彬看着肖汗,平静地说:“政委,如你所料,该来的都来了。”肖汗也微笑着说:“如果不来,我们还真不知如何是好呢!” 李彬立刻上报情况,同时集合部队按总队要求登上了新配发给部队的三辆运兵车。分别时他俩握了一下手,肖汗说:“那就让我们俩在午夜举枪来庆祝这个圣诞吧!保重。”“政委,你也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