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1)

热烈的温度过去,余南这才察觉出不对来。他将唇瓣从叶季萌的吮吸中分开,低头看去,叶季萌微张着唇,两腮红通通的,有些病态地喘息。

余南想用手去探一下温度,又因为手在外放了许久已经僵得不行,怕冰到叶季萌,遂脸贴过去。叶季萌以为他还要吻,将唇送上,额头被轻轻一触,想象中的吻没落下来,他不解地睁开眼,余南微微皱着眉看他。

“发热了。”余南说,“回家吃药。”

难怪觉得眼皮有些重,脑袋也晕沉沉的。

叶季萌点点头,看着面前的男孩背对着他蹲下身,叶季萌趴上去,被颠了一下,眯着眼搂紧脸边修长的脖颈。

远处市中心钟楼广场十二发礼炮连响,照亮了半边天际。来围观的人被更为盛大壮观的烟花表演吸引了注意,抬头向那满天繁星一般的碎焰火看去,为那份磅礴欢呼。

余南背着叶季萌绕过他们走进黑暗,叶季萌在他背上掀着眼皮去瞧天空碎开的七彩。途径的一户,人出来看烟花表演了,电视声音放得很大,主持人用热切喜悦的声音祝电视机前的观众元旦快乐。

他因为发烧而滚烫的呼吸热乎乎吹在余南耳边,一双脚因为兴奋而忍不住晃荡。

“南南,一月一号了诶。”

“嗯,哥哥新年快乐。”

余南已经习惯了叶季萌的重量,再不会像第一次背他那样觉得沉,脚步很稳,声音也很稳。

叶季萌将脸埋进余南颈窝,将声音从棉衣里透出来,又轻又软。

“从今天开始,要依赖我一整年哦。”

余南微微愣住,七个字在耳边转了一圈,又钻进心里赖了一会儿,像做语文阅读理解那般,字回到舌尖,反反复复辗转解读叶季萌“依赖”背后藏着的另一层隐秘的心思。

而余南阅读理解很少丢分,他读懂了。

他说:“好,只要哥哥喜欢。”

一年加一年,再加今日起生命的每一年,只要叶季萌喜欢,他都愿意的,作为叶季萌的情人。

颈侧被猫一般地蹭。回到家叶季萌已经困得迷迷糊糊的,身体软得放在床上就马上趴下。余南怕他睡着耽误吃药,扶起他用被子裹着坐起来,一边找药和温度计一边逗他说话,话都不往叶季萌脑子里进,他嗯嗯啊啊地胡乱应着,小猫点头地脑袋晃来晃去。

腋窝下夹上温度计,又被喂了药,余南才帮他脱了鞋和棉衣放他睡觉。单人的铁架床只容得下一个人躺下勉强翻身,余南一直视它为囚牢刑具,叶季萌躺在上面乖乖地睡着,余南坐在床侧瞧着他,忽然觉得真好。

泛黄的墙壁好,生锈的铁床也很好,床上的人是最最好的。

余南没想过能在这样的家里留下美好的记忆。

叶季萌做到了。

他握着叶季萌的手,反复摩挲。

叶季萌一直没吃过什么苦,手修长白软,抚摸上去如豆腐。

叫余南轻之又轻,爱不释手。

药效发作,叶季萌掌心已经全部是汗。余南才后知后觉,起身去门外走廊摆着的电磁炉上烧水。

这样狭窄的屋子是那个男的赌博赢回来的,这是他这一生唯一能找回面子的谈资。他常说如果没有这套房子,他的子女只会是某个村庄的野孩子,哪能拿到海城的户口去重点高中读书。但这房子也确实是潘多拉的魔盒,让那个男的从一块两块的娱乐麻将到赊账越赌越大,赌没了老家爷爷奶奶留下来的田地,赔了祖宅,只能拿着这间一居室吹嘘。

厕所是楼梯转角的公共厕所,厨房是放在走廊的一张桌子,客厅用复合板隔成三间,抛开转身都怕撞到人的客厅,余下两格放两张小小的铁架床就是睡觉的房间。

一间是妈妈和妹妹睡,余南和那个男人睡。

但男人晚上总是在外面打牌,白天回来补觉,和余南错了开来,余南都是一个人睡。

这么狭窄,却塞了四个人。

余南在那个男人输了祖宅前,总觉得挤成这样还不如回老家。

乡里人又如何?

但那男人总是说,这破虽破,但会拆迁,他们就发达了。

可海城的发展停在了江对面,这一处的棚户残破腐朽地堆在高楼大厦的脚下。

思绪飘远,又被亮起来的楼道灯拉回来。余蓓蓓藏不住的兴奋,走路都一蹦一跳的,两条麻花辫在脑后摇曳。

看到余南在门口,她开开心心地隔老远就大喊:“哥哥!”

余南冲她嘘了声,轻声道:“家里来了客人在睡觉,不要太大声。”

余蓓蓓捂着嘴巴点了点头,一双圆圆的杏眼亮了又亮。

家里还是第一次有客人来玩,还是哥哥的朋友。哥哥从来没有说过他的朋友,余蓓蓓有些好奇,有些欣喜,但也担心家里的条件让哥哥的朋友有坏印象,再也不跟哥哥玩了。

叶季萌几次来这,余蓓蓓都不在家,第一次社会人来讨债余南将她和妈妈支了出去,第二次余蓓蓓在学校上课。

她想做点什么让哥哥在对方面前加点分。

于是她对余南说:“哥哥,明天早上我做饭吧。”

这段时间周末去舅舅店里帮忙,她新学了几道菜,舅舅舅母都夸她做得好吃。

余南就算面对妹妹表情都淡淡的,只是揉了揉妹妹的发顶,“好,水我热出来了,洗洗就赶紧睡觉。”

一壶水烧得很开,用冷水兑凉分成三份,余蓓蓓端着自己的小盆去公用厕所锁了门洗漱。

余南端着剩下的水进去,轻手轻脚帮叶季萌脱了身上的衣服,用毛巾将他周身擦了个遍。自己简单洗漱过后,上床将人搂紧在怀里。

叶季萌睡梦中挣扎了一下,余南亲吻他额头,人就马上乖了,老老实实嵌在他怀里睡觉。

窗外簌簌落着雪米,落在楼下的石棉瓦上,沙沙响了一夜。

怀中的人也暖了他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