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季萌突然被刺激到了，骨碌翻身坐起来，嘴里连着呸了好几次。

“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呢。”

他盘腿坐着，托着下巴一副忧愁的样子。

“我当然知道你考得不会差啊，但是还是忍不住乱想......”

他顿了顿，电话那头安静的呼吸声，是余南在认真听他说话。

“比如说你拿不上全市第一什么的。”

余南噗呲笑了出来，摇晃缺牙的蒲扇，赶走闻肉香而来的蚊子，“倒也没有厉害，拿不到很正常的。”

“不正常啊。”叶季萌认认真真地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自己这样任性地让你做我的小情人是不是有点影响你仕途了。”

他耳朵尖悄悄红着，支支吾吾的，“毕竟......那种事情，对吧，都是在别的学生努力学习的时候。”

别的孩子都在拼命补充蛋白质，稳定大脑能力，提升记忆力，就余南，天天晚上释放蛋白质。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帮余南收集各大院校的招生资料，可能让大数据抓取到了，社交媒体推送的都是高考相关的，各种考完试自觉发挥不好自暴自弃的新闻，搞得叶季萌内心慌慌的。

尤其是余南不在自己身边，打电话也不是那么方便，拉远的空间让叶季萌心里的负能量飞速生长。

通过信号塔，传递到余南这边来。

余南沉默了一小会儿，也就夜空悬挂的星星闪烁一下的那么长时间，柔软的声音将负能量的藤蔓包裹进去，揉一揉，“怎么会呢？”

可能是不用面对面，隔着一道距离化成的壁，话也坦然了不少。

“我的衣食住行哥哥都包揽圆了，如果没有哥哥，我需要花很多时间去兼职赚钱，这可不像陪哥哥那样轻松。哥哥帮了我很多忙，我还以为我不说哥哥也知道。没有哥哥的话，我还能不能坚持到高考都是个问题。”

就拿他赚钱最多的兼职来说，那个不太正规的平面模特的工作，如果不是有叶季萌，工作室跑路之后，余南找不到这么高薪轻松的兼职，很有可能因为家里负担不起辍学，就是因为有了叶季萌，有他养着自己，临时的退路，余南才会觉得丢失一个工作没什么大不了。

然后换叶季萌那边沉默了。

他抽抽鼻子，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愧疚，或者二者皆有，哼哼唧唧，非常心虚：“那家工作室就是我砸了的呀。”

也是迫于他的淫威从海城跑路。

趁着余南还没反应过来，叶季萌马上找补：“但那真不是什么正经工作室，他们用你的照片去发那种男公关小广告，我看到了，所以气不过。”

心里默默对手指，“要是你喜欢做模特的感觉，这种工作室我也可以开的......”

越说越心虚：“只拍你一个。”

“我没那么喜欢。”

叶季萌摸索到猫咪抱枕抱在怀里，闭着眼酝酿睡意，“那你喜欢做什么呀？等明天成绩出来之后，我找名师帮你参谋参谋。”

声音越说越糊，尾音被吞进甜腻的梦语中，余南知道他快睡着了，一觉醒来肯定什么都不记得，才总算是能将情话宣之于口。

“我想做能陪哥哥的一切事，哥哥想要什么，我就去学什么好不好？”

“好呀好呀。”半梦半醒里只知道余南问了什么问题，叶季萌下意识应允。余南听得心软，翻身头枕在手臂上。

“那哥哥想要什么呢？”

“唔......我想要什么都不用我去做，就这么躺着睡着......”

“好，我会努力让哥哥每天都没有烦恼地安心睡大觉。”

没舍得挂断电话，听筒里传来的细小的呼噜声像本人就在怀里的感觉，一直听到没电自动挂断。新时代的智能机已经不具备太长时间的续航，余南望着墨一般的夜空，老旧的摇椅硌人，还有永远赶不完的蚊子，睡不着觉，也不觉得夜深难熬，在眨眼的下一瞬，下下一瞬，总有一瞬间天会亮，叶季萌会开着他那辆极其惹眼的粉色跑车出现在自己眼前。

夜色被光翘得松动，天亮了。

余南下楼的时候遇到了妈妈，妈妈看他也是要出去，就提前交代道：“今天菜我来买，你就不要去了。”

余南摸了摸口袋，装着现金的外套在家里没穿出来，他问：“我回去拿点钱给你？”

“我有用的，你别管了。”

妈妈摆摆手，很快就下了一层楼。

这让余南还意外了一下。

因为囊中羞涩，妈妈总是默许着余南去花不是从她手里拿出来的每一分钱去换作家用，这样主动地要去买菜，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今天的饭菜都是妈妈做的，男人也出奇地沉默，坐在墙角不停抽着烟。铁锅里翻炒牛肉的香气传来，余南闻到了，突然想起答应叶季萌做的牙签肉还没抽出机会做了给他送去，一边辅导余蓓蓓学习，一边走神不断看着手机，十二点开始查成绩，哥哥说他会准时过来，不知道他会不会提前吃好饭呢？

想着想着，余南起身去看妈妈炒菜，可能是因为今天是查成绩的大日子，妈妈做的菜格外丰盛，量都很足，冒着尖儿的一碗，看不到调料的全是肉，看来等下还是能叫叶季萌上来吃一顿的。

端着菜进屋，四个人围着窄小的桌子，因为男人在抽烟，没有人提前动筷子。

焦油的味道熏烤着每一个人。

余南难受得皱眉，不想浪费妈妈辛苦做的一桌好菜，一忍再忍，余蓓蓓呛得捂着嘴咳嗽。生怕一点不对让男人不高兴又开始动手。余南妈妈来回搓着干裂的手，率先拿起筷子夹了块牛肉放在余南碗里。

“南南是大孩子了，已经会赚钱养自己养家了。”余南妈妈眼眶泛红，“爸妈没本事啊，让自己的子女一小个开始就这么懂事。他们都说我有福气，儿子女儿都孝顺，可是只有当妈的知道，这是我们当父母的没有做好。”

听起来是内疚心疼的话，余南却感受不到任何感动，右眼皮突突跳个不停，他没吃那块肉，干脆放下了筷子，直截了当。

“妈，你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余南妈妈突然起身，踢开板凳，在余南的错愕中，直挺挺对着他跪了下去。

第一百零一章

余南被吓了一跳，他身体先大脑早一步反应过来，却被饭桌挡了一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妈妈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