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眼看布袋就要从头顶罩下,我慌得大叫出声:「救命!救……呜!」
有人从身后用布条勒住我的嘴,我拼命挣扎着,可下一刻眼前还是迎来了一片漆黑!挣扎到精疲力竭,被塞进袋子里之后,我摇摇晃晃的就被几个侍卫扛起来。走了一阵,那些土耳其佬忽然停下脚步,叽哩咕噜说了一通我听不懂的话。
就在这时,身子失去了支撑,待我明白过来时,自己已然被抛到了半空!
接着就是「扑通」一记钝响,我被重重地丢进了水中,水迅速沁进布袋,漫进我的口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还想浮出水面,可是仅仅翻腾了两下,我的身躯还是像秤泥一般,缓缓沉向水底。
我不想……我不想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去啊!
穆拉德……穆拉德你现在在哪里?你不是说过喜欢我吗?你不是说过要我留在你身边吗?你不是说过……不会放弃我的么?
那么现在,你又在哪里呢?
虽然之前也有被强迫进入水下的痛苦经历,可我从没哪次像今遭这般绝望――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呼吸被水剥夺,生命在指尖流逝――心中,却奢望着一个此时不可能出现的男人来拯救我!
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于脑海里徘徊不去的,居然是那个差劲男人的音容,真是无可救药!如果这种事情被理查德知道的话,他一定又会笑话我吧。
或许缪尔说的没错,我是真的对那个暴戾的苏丹……
只是,现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都太迟了!他无法回应我的感情,而我的生命也将在顷刻之后走向终点……
「阿尔弗莱德……阿尔弗莱德!」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熟悉的呼唤,我蹙起眉头张开双眼,殊不知一睁眼,光线却刺目得教我忍不住流下泪来。
「朋友,你在哭吗?」
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久违的挚友守在床前,我难以置信地望向他,惊道:「理查德?我……我怎么还活着?是你救了我吗?」
一边问,我在脑中搜索着昏迷前最后的记忆,除了沉入水中眼前的那片黑暗,我实在记不清到底是什么,使我重获生机。
理查德苦笑,自上方拍了拍我的肩头,叹了一声:「一切说来话长……让我在路上慢慢告诉你吧。」
尾声
「阿尔弗莱德,海上风浪大,你的身体还没有痊愈,还是不要站在甲板上吧。」
眼前是一望无垠的蓝色汪洋,身边是挚友关切的言语。已经离开伊斯坦布尔近十天,我所搭乘的鹰隼号,正一路驶向祖国英格兰,虽说回归故土,曾经是我魂牵梦萦的希望,可如今达成之际,我却没有生还者应有的感动与庆幸。
「宫变的时候,我按照约定用一千五百个金币,从德米特里那里把你赎回……那时真是把我吓坏了,因为你的模样完全就像个死人。」
我安静地聆听理查德的叙述,从他的口中知悉,就在我被丢进水池的那个晚上,真耶尼萨军团包围了整个托普卡普,瓦丽德被逼交出了兵权,被软禁在「老宫」,而那个骄矜自负的亲王巴业塞德,则死在了乱军之中……
「这一切应该都是苏丹的授意。」
理查德的意思即是,穆拉德趁瓦丽德身无防备,又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之时,进而实施他计划良久的宫变。
明白这一点,我的心脏就像被狠狠揪了一记。虽然早就有觉悟,知道穆拉德对我不会真心,可是我并没料到,他竟会将我也当成棋子一枚。
回忆起之前同他的缱绻缠绵,耳鬓厮磨,如今醒来,恍如隔世,后宫的点点滴滴,犹如黄粱一梦般那么遥远。
见到我愁眉深锁,理查德在一旁安慰道:「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再告诉你一件事:特罕非常受到易卜拉辛的宠爱,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能成为苏丹娜了。」
特罕……那原本教我神魂颠倒的美丽女孩,这期间也不过几十天罢了,不知为何,再度听到她的名字,除了一丝歉疚,对她我已经没有其它感觉。
得知特罕现在过得安好,紊乱的心绪稍稍平复。不过转念一想,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苏丹娜?你是说『苏丹娜』么?」
苏丹娜应是苏丹的正妻、鄂图曼的王妃……可特罕不过是易卜拉辛的宠姬,怎么会……
「苏丹死了。」
疑惑之际,理查德只回了一句话,便教我禁不住朝后踉跄了一步。
穆拉德死了?开什么玩笑!他不是才刚光复正统,摆脱瓦丽德的闺房统治么?他还那么年轻,甚至比我还小……
「听说是宫变第二天摔死的,御医说因为长年的酒色过度,导致他身体虚弱……而且苏丹没有子嗣,便让他仅剩的那个白痴弟弟,做了继位者。」
理查德的几句话说得事不关己,轻巧非常,却在我的心底激出层层波澜,一阵天旋地转,我忽然觉得胸口火炙一般地疼痛与滚烫,久久无法平息。
「喂……阿尔弗莱德,你怎么了?」
理查德关切地上前欲扶,我不顾他的错愕,一把将他推开。
「理查德,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
身后一阵轻叹,听到脚步渐离的声音,我再也忍不住捂着自己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