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穆尔细长的舌头裹住柏诗的舌根,像根着火的麻绳,一擦就撩起滚烫的酥麻的奇怪触感,柏诗的口水从唇角溢出,淌到他的虎口,他才松开她,定定地看了她一会。
“对不起,”他用拇指替她擦掉那些下巴上沾染的水迹,转身拉来椅子坐在她面前,以免和柏诗谈话时她要一直仰头看他,“我刚刚有些失态。”
原因柏诗可能清楚,于是尴尬地笑了笑。
阿穆尔:“阿诗琪琪格将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一说起这个,两个人的眉眼都耷拉下来,柏诗是因为还有些伤心,阿穆尔纯粹得感到躁郁,“虽然我不认同她的做法,但如果是我处在她的位置,也无法做得比她好,所以我没办法责怪她。”
他说:“轮回塔欠你一个人情,我们家单独论,阿诗琪琪格说她会亲自和你解释,母亲现在忙着收容T区的事,抽不开身来看你,她让我问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你是救了所有人的恩人,无论是什么大家都会帮你实现。”他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竖瞳慢慢被某种诱哄充斥,连声音也变得轻柔:“至于我,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结婚,”他握住柏诗的手,告诉她:“一旦我们有了轮回塔律法承认的夫妻关系,你也将拥有大祭司这个位置的继承权。”
“阿诗琪琪格告诉我她放弃了那个位置,但也不允许琅胜我去争取,”阿穆尔想了想还是多解释了一句:“当然,我也没想过去争。”
塔兰图在拉泽贡公开讲话引导舆论的时候就找过他,告诉他既然阿尔莱文可以为阿诗琪琪格提供帮助,就也能为他提供帮助,商人多方下注是亘古不变的传统手段,他们可以帮助他将计就计杀了阿诗琪琪格,少祭司的位置自然就会落到他头上。
阿穆尔当然没同意,他又不是被养蛊一样培养出来的冷血武器,也并没有统治轮回塔的宏伟志向,受母亲和父亲的影响,他只想以后结了婚默默支持爱人的事业。
所以在阿诗琪琪格坦言拒绝女承母业后立即想到柏诗,“你现在在轮回塔的名声很好,只要你点头,母亲也会同意,我问过阿诗琪琪格,她说可以当你的助手一直帮你。”
柏诗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要把她送上完全不适合的高位,“你知道神子下达了让我和他成婚的命令了吧?”
阿穆尔点头,原本溢于言表的激动淡去,“知道。”
柏诗不理解:“你打算违抗他吗?”
阿穆尔:“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你和他结婚后就不能和我结婚了吗?”阿穆尔说:“这并不冲突,没人规定向导只能嫁给一个人。”
“普通人家的婚姻只用于组成相互扶持的家庭,向导的婚姻因为身份原因不会那么纯粹,”看见柏诗一脸疑惑不解,阿穆尔解释:“如果一个向导愿意在当地律法上和一个哨兵结成夫妻关系,就意味着这个哨兵身上有某种她需要的资源。”
他冷静地举了个例子:“比如刚刚那个傻子,如果你要他家的财产,也可以和他结个婚,然后让我去杀了他,就能立即拥有花不完的遗产。”
柏诗:“……”
不知道从哪里吐槽,听起来向导结婚的目的性也太强了,有那么多冤大头哨兵愿意吗?
柏诗:“我能考虑考虑吗?”
阿穆尔:“可以。”
他的长发没阿诗琪琪格那么卷,柏诗猜测是因为他父亲那边的基因,想到他远在天枢塔的叔叔,又问他:“天枢塔的权力中心也像轮回塔一样掌握在祭祀手里吗?”
阿穆尔虽然奇怪她问这个干嘛,还是尽心解释:“那边没有祭司,天枢塔是向导和哨兵关系最差的一座白塔。”
“权力被派系瓜分,有三个出名的领头人,向导一派的蒋议员,轻视向导一派的里昂议员和偏向向导一派的赫米尔议员,我叔叔是赫米尔·佐薇的手下。”
阿穆尔顿了一下,像思考了一番嘴里的话该不该说出来:“虽然向导大多是女性,但也有一部分是男性,只是不如女性向导受欢迎。”
“蒋议员就是一位男性向导。”
“我父亲也是,所以才被送过来联姻,”阿穆尔看上去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你问这个做什么?”
柏诗思考良久,还是决定告诉他:“我要去天枢塔。”
第0076章 如你所见第三个人
“为什么?”阿穆尔理解不了她的想法,“现在轮回塔的形势对你来说一片大好,财富,名声,权力,”他的嘴角裂开,说话时细长的舌头不时探出来,看起来情绪稍微过激,“只要你想,完全唾手可得。”
就像偶然得到一片土地,柏诗耕耘了一个春天,到秋收的时候又突然离开去伺弄另一块新的田地,如果不是为了回报而付出,人为什么会快乐?
“因为我本来的目的就不是当什么大祭司,能有竞争的机会完全是意外之喜,”柏诗说:“你就当我志不在此吧。”
她只是想回家,而不是在这里给自己找个家。
虽然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很久了,但她仍然像个旅客,如果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就会遗忘最初的目的,柏诗不愿意和原来的世界割舍,所以会极力找寻回去的办法。
阿穆尔避开了她的眼睛,裂开的唇角合了回去,“怎么会想去天枢塔?”
柏诗眨眨眼:“那儿不是在大陆中央嘛?我可以从那里再分别去其他白塔管辖的地方,我是一个失忆的人,只是想找到自己的来处而已。”
阿穆尔沉默了一会,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你怎么去?沙漠里直通天枢塔的商道月初因为神子出事被阻断了,估计在他定下的婚期前都不会恢复,你要等和他结了婚之后再离开么?”
柏诗摇头:“我不想,”她伸手把阿穆尔的头别过来,让他正视自己:“你刚刚还问我想要什么,现在就不能帮我想想办法嘛?”
她的眼睛很美,杏仁一样大,求人的时候尤为漂亮,上面会覆上一层莹润的水光,睫毛看久了就会累得轻颤,那一点抖动的弧度像蝴蝶停驻在花朵上歇息时煽动的翅膀,慵懒随意,明明是有求于人,却一点也没有低声下气的样子,好像你答不答应都妨碍不了她。
不知道柏诗是否看出阿穆尔内心对她要离开本地的抗拒,估计是不知道,才这么理直气壮地要求他亲自帮她从自己身边逃离。
阿穆尔应该出声拒绝,他不使点手段让柏诗走不了都算他良心发现,但看着那双眼睛竟然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好。
柏诗高兴地抱了抱他,阿穆尔才如梦初醒,他从椅子上猛然站起来,无视柏诗投过来疑惑的眼神,留了句:“我会在终端上联系你,再见。”
椅子被扯出刺耳的摩擦声,阿穆尔转身急匆匆离开,背影充满不知所措,柏诗竟然在他身上看见了恐惧,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上面还残留着阿穆尔刚刚捏上来的触感。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像陷入冬眠时宛若假死的不适,心脏虽然跳动得极快,但身体僵硬,回光返照一样,阿穆尔竟然感到比死亡更深的恐惧。
他关了门,将柏诗丢在房间里,虽然被塔兰图耽搁了一会,但留给他探视的时间仍旧充足,谁也没想到他会提前离开。
下一个是等得不耐烦的姜酒,见他出来了也没问多余的话,越过他向病房走去,半路被阿穆尔喊住,“你……”
姜酒因为他让出来的时间愿意稍微给他点好脸色,站住后转身:“什么事?”
阿穆尔抿着唇,静静地用那双兽化的眼睛盯着他,这样的打量对任何一个哨兵来说都是种无礼的挑衅,姜酒最后那点耐心也耗尽,他本来也不是个多沉稳的人,“要我帮你把眼珠子挖出来吗?”